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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廨中燭光通明,京兆府法曹吉溫拿起了桌上的訟狀掃了一眼,隨手將它放在燭火上。
火焰迅速騰起,將它吞噬成灰燼,唯留一縷輕煙。
吉溫眼中閃過輕蔑之色,開口問道:“新的狀紙,柳勣可寫好了?”
燭光中,可看到他穿的是青色官袍,面前的萬年縣尉也是。但他坐著,萬年縣尉卻躬著腰站著。
“不僅寫了,還寫得文采斐然、義正言辭。”
吉溫又問道:“該教的道理都教他了?”
“是,他已願與東宮劃清界限。”
“軟骨頭。”吉溫輕笑一聲,問道:“證據呢?”
“有,柳勣所列舉之受其厚賂者數不勝數,其書房中皆是回禮,證據應有盡有!只是他家宅在長安縣境內,下官不好遣人去拿。”
吉溫不急不緩,飲了口茶,向門外喚道:“辛十二。”
一個家僕打扮,高眉深目的虯髯大漢當即進來。
吉溫問道:“長安縣丞還未到嗎?”
辛十二應道:“回阿郎,他派人言被耽誤。”
“為何?”
吉溫當即不悅,一張臉冷了下來。
辛十二道:“因之前文書未到,縣尉顏真卿死活不肯通融,他晚了半個多時辰才得以遣人往柳勣宅中。”
“廢物……”
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在屋門外響起。
“阿郎,望火樓回報,柳勣家宅失火了!”
“什麼?!”
吉溫一愣之後倏然起身,眼中滿是驚疑之色,其後自語道:“反應竟如此迅速?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思忖了一會,再次招手讓辛十二上前,吩咐起來。
“東宮竟已插手銷燬證據,但此事亦是直指東宮的證據,你攜我牌符查,好好查。”
“喏。”
“還有你。”吉溫又轉向萬年縣尉,道:“速回昇平坊杜宅查,東宮能這麼快得到訊息,必是杜宅有人報信……”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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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義坊東南隅原本有座法覺尼寺,在開元二年併入了資善尼寺,寺廟頗大。
夜色中,敲門聲已響了一會。
小尼姑披衣趕來,隔著門問道:“何人夜訪?”
“裡面可是淨音師太?是我。”
淨音聽出是杜媗的聲音,開啟後門,問道:“娘子怎此時過來?”
“坊中走水了。”杜媗道:“郎君不在,我怕火勢蔓延到我家,想到貴寺避一宿,宵禁結束之後便走,可否?”
淨音探頭看了一眼,見她身後還站著兩個男子,不免猶豫。
“只要一間柴房即可。”杜媗又道。
“好吧,娘子請進,莫驚動了師父。”
待把走在最後那俊秀少年也放進了尼寺,淨音好生慚愧,默唸了兩句佛經,輕手輕腳栓上門,領著五人進了一間最僻靜的小廂房。
“兩位男施主可住在此處,娘子請隨我來。”
“不麻煩了,我與兩個弟弟將就一夜即可。”杜媗上前握著淨音的手,低聲道:“今夜多謝你,我必不會忘了你的恩情。”
“娘子客氣了。”
淨音怕被責罰,應了一句連忙離開。
流觴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哭道:“娘子……宅子燒了……那些都是娘子的嫁妝換來的啊……”
“噤聲。”杜媗責罵道:“可知那等罪名蓋下來是何下場?!韋氏前車之鑑猶在眼前,至今尚有族人裸死公府,你還捨不得些外物?”
流觴被“裸死”二字嚇得一個激靈,不敢言語,只好低聲抽泣。
杜媗則回過頭看向薛白,輕聲問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