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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札記的不知是誰,那雙手寬厚有力,翻頁的動作卻異常輕柔,每一頁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壞。
隨著札記翻到最後一頁,這段記憶便也終結,白色的煙雲一點一點散去,最終化成虛無。正如平歌那顆千瘡百孔的心,空空如也。
偌大的房間又恢復之前的樣子,二人一鬼,相對無言。
平歌在矮機上癱坐著,眼神如涼水一般平靜。
事情過去那麼久,他不恨了,也不愛了,更不是原諒了。
只是算了。
段無跡看完這故事,心裡卻久久不能平復。尤其是平歌最後身份暴露,被侍衛層層包圍有口難開的情景,讓他彷彿也親身經歷了似的,心頭被狠狠剜了一刀。
「所以你撿到淚丹,修煉成功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楚幽報仇?」
他憤憤著問,彷彿那被團團包圍的人是自己。
平歌靠著牆壁,虛弱極了,「他不是說我沒有心嗎?我就挖給他看了。既然我都給他看了,自然也要將他的挖出來,看看是紅是黑。」他動了動眼珠,呆滯中帶著落寞,「不過,這麼多年過去,我好像除了殺人一事無成,這樣看來,終還是錯了」
「你沒有錯。」
段無跡打斷他,語出驚人。
邵慕白愕然,「無跡?」
段無跡不理會他,接著之前的話道:「錯的人是楚幽,不是你。他負平芝在前,負你在後,自始至終毫無悔改之意,這種人,的確該死!」
平歌的眸子一鬆,盈了淚水,「你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為我說話的人。」
他唇角噙著笑,鳳眸流轉,許久許久才道出極珍重的一聲,「謝謝」
段無跡紅了眼睛,再不敢看平歌。回頭,望向一旁欲言又止的人,問:「他被你收服之後,會被帶去哪裡?」
邵慕白如實道:「我會帶他去冥君殿,他受的苦是真,犯的錯也是真,冥君會給他一個公正的評判。」
段無跡道:「可傻子都知道,公文法例評判不會衡量感情。」
看了平歌的人生,邵慕白雖心裡難過,但卻自始至終都很清醒,道:「所以,人生在世,才不能受感情操控,意氣用事。」
是了。平歌受的委屈縱有萬千,但他也著實不該將這委屈發洩到無辜的性命上。
這樁事故,以愛為始,以恨作終。
冤冤相報,何時了結?世間所有善惡,所有尊卑,在孟婆莊裡皆是一縷遊魂,愛之切,恨之深,都在一碗孟婆湯之後,化為烏有。
段無跡愣了愣,仰頭,望著黑幽幽的屋頂,彷彿山頭仰望明月的孤狼,似乎極其痛苦,又似極其解脫。
良久良久,他道:
「我出去走走。」
不知為何,他看了平歌的那些經歷,很能感同身受。故而,他不忍再見平歌被收服,鎖進那個指頭大的瓶子裡。
邵慕白拉住他,卻又想起他的潔癖,堪堪放手。
「別,別離開太遠好嗎?我會擔心。」
落在平時,段無跡斷然一個白眼翻回去,冷冰冰回一句「關你何事」。但看了平歌的故事之後,他隱約覺得這份囉嗦的關心,尚且有些難得。
於是他心情低落地停下腳步,「嗯。」
他僵硬著脖子,整個人都泡在名為偏執的海水裡。他孤零零立在門口,對著大開的房門,對著無盡黑暗,道:
「平歌,若我遭遇了你的遭遇,斷不如你。所以我能體會你的感受——如果求而不得,那就去恨吧。我此生有幸遇你,算是有緣,願你投胎轉世,能生個好人家。」
他語氣淡淡,卻在地上砸了一個坑。這個坑,同樣陷在邵慕白心裡,深不可測。
邵慕白望著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