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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柳先生從地板底下翻出來好多信,柳先生一口氣都把那些信燒了,秀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害怕。她似乎這時才明白,柳先生在幹著一件大事,秀害怕的同時,又隱隱地有些激動。
柳先生燒完那些信後,顯得挺激動,也挺悲壯,他開始小聲哼唱一支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
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鬥爭
……
秀第一次聽見這首歌,很快被那歌裡的歌詞和旋律征服了,一種從沒體驗過的感情,從心底冉冉升起。
柳先生說走,卻一直沒有走,似乎在等什麼人,整日裡焦躁不安地等待著。他一會兒向窗外張望,又一會兒坐下來吸菸,不停地唉聲嘆氣。
柳先生沒走,日本人便開始殺人了,日本人一口氣殺了十幾個人,人頭高高地懸掛在旗杆上,旗杆下面聚著很多人。人頭還滴著血,血凝在旗杆上,腥氣瀰漫。日本人又貼出了告示,說殺死的這些人是共產黨。
柳先生拉著秀也去看了,柳先生只看了一眼,便哎喲叫了一聲,差點摔倒,秀不知道柳先生為什麼要這樣,她把柳先生抱在懷裡。半晌,柳先生似乎才平靜下來,小聲地對秀說:&ldo;咱們走吧。&rdo;
柳先生回到家裡便躺在了床上,柳先生睜著一雙眼睛,痴痴呆呆地盯著天花板。秀就想起了柳先生說過的話:&ldo;日本人會殺了我的。&rdo;此時,秀不知為什麼,一點也不害怕。
柳先生就說:&ldo;秀,去外面燒些紙吧,死的人裡有我一個朋友。&rdo;
秀什麼也不說,就找出一疊黃裱紙,裁了,走到外面,找了一個十字路口燒了。那十幾顆人頭仍在旗杆上懸著,黑糊糊似乎在望著秀,秀從火光中抬起眼睛的時候,發現那十幾顆人頭都睜著眼睛在看她。她心裡一酸,眼淚流了下來。她知道,那十幾個人,都是好人。他們活著的時候,是和柳先生一樣的人。
秀回到屋裡的時候,看見柳先生在哭,一邊哭,一邊把柳條箱裡的書又拿出來,塞到地板下面去。
秀就說:&ldo;不走了?&rdo;
柳先生不答,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柳先生似乎才吁了口氣。他認真地望著秀說:&ldo;有一天,我被日本人抓去,你怕不怕。&rdo;
秀搖了搖頭。
柳先生笑了一次,樣子挺傷感。夜晚,柳先生怕冷似的抱緊了秀,秀也抱緊了他。柳先生喃喃地說:&ldo;活著該多好哇。&rdo;這時秀又想哭。
一天夜裡,突然有人敲門。柳先生坐起來,秀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柳先生顫著聲問:&ldo;誰?&rdo;
敲門人就壓低聲音說:&ldo;我找柳先生,老二讓我來的。&rdo;
柳先生就跳下床。開了門。朦朧中,秀看見進來一個大個子。柳先生似乎也不認識大個子。
柳先生就問:&ldo;老二在哪裡?&rdo;
來人說:&ldo;別問了,老二讓你們現在就走。&rdo;
接下來,柳先生和秀就慌亂地收拾東西。最後柳先生又掀開了地板往出拿書,來人看了一眼,制止了柳先生說:&ldo;這些就別帶了,路上太惹眼了,放在這,我處理。&rdo;
柳先生就住了手。
大個子把他們領到樓下,一個騎三輪車的人已經等在了那裡。見他們來了,只說了句:&ldo;上車吧。&rdo;
他們剛一上車,那人便蹬上了三輪車。
他們先出了城,後來又坐了一程火車。下火車時候,一輛三套馬車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