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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清明的槍這才響起，他沒有打人而是打馬，抬手一槍，便見子彈從這匹馬眼睛射過去，從那匹馬眼睛出來，馬便一頭栽倒在雪地裡。十幾匹馬沒有一個逃脫，四面炮樓裡響起了家丁的喝彩聲。

魯大驚住了，他是沒有料到楊家大院還有如此神槍法之人。他知道，這人沒有一槍一槍地把他們都殺死，已經手下留情了。他仍不甘心，從雪地上爬起來，沖鄭清明這面炮樓打了一槍，喊了一聲：&ldo;你等著，大爺日後找你算帳。&rdo;喊完便抬起躺在雪地上大叫不止的花斑狗走了。

鄭清明不知道，從此他和魯大結下了怨恨，更不知道這一次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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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鐘山　著

第二章

1

幾場大雪一落，天氣頓時寒冷了許多，遠山近嶺蒼茫一片。日頭似被凍僵了，昏嚎無力在遠天睡著。

楊雨田袖著手，蹲在院子裡，痴瞅著那堵被炸塌的牆。殘牆被大雪蓋了，像一條積滿雪的峽谷。楊雨田咳了一聲，又咳了一聲。楊王氏扭著小腳從後院走出來，立在楊雨田身後，看見了那殘牆的缺口，抹著眼淚嘮叨：&ldo;老天爺呀，睜睜眼吧，往後的日子可咋過呀。&rdo;

楊雨田一聽到楊王氏的嘮叨心裡就煩，他站起來，雙腿卻麻木著不能走，便氣惱地說：&ldo;哭啥，我不還沒死麼。&rdo;說完趔趄著身子向斷牆那兒走，便扯開嗓子罵：&ldo;魯大你個驢操的，不得好死。&rdo;一個家丁站在炮樓上向他驚呼：&ldo;東家，有馬。&rdo;

楊雨田心裡一緊，心想，魯大這個王八蛋操的，回來得也太快了。便朝院裡吼了一聲：&ldo;拿傢伙，上炮樓。&rdo;說完自己先向炮樓上爬去。

他果然看見了幾匹馬，由遠及近地馳來，卻不像魯大的人馬，他心裡寬鬆下來，他睜大一雙眼睛定睛看，卻看不清。

家丁就說：&ldo;是管家。&rdo;

楊雨田一看果然是管家，後面還跟了兩個人，他沒細看，跌撞地從炮樓上跑下來，伸長脖子喊：&ldo;麼公，是你麼?&rdo;

幾個人已來到近前。

楊雨田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用勁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疑自己是在夢裡。楊宗從馬上跳下來喊了聲：&ldo;爹。&rdo;他又看眼楊宗，睜大眼看楊麼公。楊麼公從馬上跳下，抱拳說：&ldo;恭喜東家了，少爺大難不死。&rdo;

&ldo;真的?&rdo;他愣怔著眼睛看眼前的楊宗。楊宗這次沒像每回那樣穿軍服，這次穿的是便裝，皮大衣，皮帽，皮靴。楊雨田扶著楊宗的肩，上上下下仔細地看，便潮了一雙眼睛，楊宗便說：&ldo;爹，進屋說。&rdo;

楊宗沒有同張大帥一起被日本人炸死，是因為他在尾車警戒。列車駛到皇姑屯時，明顯地慢了下來。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抓住尾車的護欄向前望，尾車潛伏好的日本特務，用訊號燈把他砸昏，便把他推了下來。他落地的剎那，又被爆炸聲驚醒。他看見大帥坐著的那節車廂濃煙四起，整個列車都歪倒在路基下。他這才清楚這是場預謀。他拔出槍，向車上的特務射擊，砸他的那個特務當場被他打死。

大難不死的楊宗，一口氣跑回了大帥府。接下來，整個奉天便都戒嚴了。

楊王氏見到楊宗時，咧開嘴便哭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然後拉著楊宗的手責怪兒為啥不把秀帶回來。

楊雨田就說;&ldo;你就知道個秀，別嚎喪了，我和兒子還有正事哩。&rdo;

楊王氏就用手捂了嘴，哽哽咽咽地哭。

楊雨田便把這些日子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