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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撕拉一聲將那一頁寫了字的紙張撕下來,這才抬頭遞給她:“這便是軍部的地址,還有我辦公室的電話號碼,你到時候照著地址找來就行。”他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又頓了頓,“找不到的話,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林書妍見他遞過紙張來,只能訥訥地接住:“這……真是多謝少帥了。”
他笑:“無需客氣”
又是一陣沉默無語。
穆景鈺似乎也覺得這沉悶的氣氛令人不適,半響,開口道:“林小姐是老師麼?”
林書妍沒料到他會這樣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猛地抬頭啊了一聲。
穆景鈺笑:“林小姐不要緊張。”
林書妍這會子卻是羞窘的不知該如何自持了,再辯解亦有些欲張彌蓋的意思,索性不去計較這些了,懦懦地道:“是,我在昌平中學教國文。”
“林小姐瞧著雍容雅步,倒真是適合做老師。想必你的學生也很喜歡你。林小姐大約很有才華罷?”
林書妍倒叫他誇的不好意思起來:“少帥繆讚了,我只是會些詩詞歌賦罷了,都是些酸腐的東西,不值得一提。”
“林小姐謙虛了,讀書人皆為魁壘之士,古之今來,留在史書丹青上的人,多半為巨學鴻生,我倒是願與之共力讎刊,準漢舊事。”
林書妍總覺得這人話裡有話,可一時腦子混沌,竟不知如何辯解,只回答:“是,是吧。”
穆景鈺繼續道:“林小姐一向讀什麼書?”這倒是像審問了,可林書妍不得不答。一五一十道:“我看書很雜,古今中外皆是來者不拒的。”
“中西合璧固然是好,可總歸有最喜愛的罷?”他頓了頓,眼神卻向她飄來了,他盯著她,彷彿半個世紀那樣久,“譬如人,林小姐總不能再說來者不拒了罷!”
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譬如人她也是來者不拒的!他將她說成什麼樣了?
她這才意識到,他原來還在逗弄她!兜兜轉轉,她從他布的一個圈子裡跳出來,又跳進了另一個,只是在末了之前,她卻沒瞧出他的意圖。
這人這樣深沉,亦,這樣可怕!
她又忍不住生起氣了,她本來不是這般容易動怒的人,她覺得那樣如同市井潑婦一般,有辱她的身份——固然,她並沒有什麼身份可言。她這樣想,也只是自古以來文人墨客的自命清高而已。
她平素是不願為一個陌生人動氣的。可今日她坐在他的車裡,卻一連因他生了兩次氣!
她想忍耐,然而語氣卻明顯的帶了些尖刻的味道:“少帥說笑了,書與人,一個是死物,一個是活人,怎可同言而語?書可以雜讀,人卻要專一!”
穆景鈺的聲音有點冷:“只怕是說來容易,做起來卻是難比登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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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無人知是雪一抔(二)
林書妍竟不知如何作答了,因為實則她也很贊同他的話,這世上的事情,大多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如若不然,這世上就不會有那樣多不如意的事了。林書妍點點頭:“少帥說的在理。”
穆景鈺道:“我記得上學時我的老師曾叫我們抄過《文心雕龍》裡《絡裁》一卷,至今我還記得其中有一句話,‘權衡損益,斟酌濃淡,芟繁剪穢,弛於負擔。’雖是說寫文章的技巧,但我更願將其看成做人的道理。要寫好一篇文章,需得衡量文字的增減,考慮筆墨的濃淡。就如同做人一般,要考慮周遭人事對自己的利害,若是利便要靠近,若是害,便想方設法的遠離。林小姐是為讀書人,《文心雕龍》想必讀的甚熟,可見,人也是做的極好的。”
他的一番話叫林書妍的腦子愈發混沌了,他明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