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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剛剛大亮,小巷裡傳來了一聲聲賣早點的吆喝聲，葉宛一早上起來，還沒從被窩裡伸出白藕似的臂膀,就有僕從上來幫他把留聲機開啟，在裡面放了一張陸欣誠的唱片。
市面上陸欣誠的唱片賣的最好,唱片行裡幾乎斷貨,但是葉宛這裡的不用買，直接是陸欣誠給送來的珍藏品。
鏗鏘的鼓樂和唱腔響起,立時就有了征戰沙場的氣派，葉宛很想多聽幾遍，畢竟後世的時候想聽到這樣原汁原味的，怎麼說也要費上一點周折。
葉宛繾綣在被窩裡，露出小半邊的圓潤肩膀，他邊聽著戲，邊在心裡打著拍子,他的拍子和鐘鼓點的時間一樣,緩慢而有韻律。
景泰晟大戲院,陸欣誠早上起來就打通了蘇杭成衣的電話,他在電話里約了葉宛，說是教他幾招新把式,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就說好的。
陸欣誠放下電話,回到了正在練功的院子裡，他看了著放在院中石桌上的那隻馬蹄表,馬蹄表裡面的走針咔噠咔噠的響著,這個年代裡,時間過得很慢,慢的會讓人從心裡生出悱惻的願望來。
蘇杭成衣店裡,叮鈴鈴的電話鈴聲讓沉醉在戲曲中的人如夢方醒，這種老式的電話機就只有這一種鈴聲，但是並不讓人覺得單調。
東旭接完電話之後，跟葉老先生扯了個謊，然後忙不迭去告訴葉宛。
葉宛在被窩裡還是有點懶，但是那唱片裡勢如破竹的唱腔好像總在催他，也罷，也罷，他也實在是想看看著那晨光中的戲園，再晚一點，這美好的晨光就沒了。
小漂亮拂去迷濛的倦意，利落起身，洗漱完畢，換上了長衫，大概一刻鐘的功夫他就收拾好了一切，然後東旭給他悄悄開了後門，眨眼功夫葉宛就從蘇杭成衣溜了出去。
從蘇杭成衣到景泰晟大戲院也不過是半柱香的路程，葉宛坐上車的時候，還是感覺自己沒有全醒，他讓車伕把車斗篷開啟，不想讓風吹著自己。
還沒到園子邊上，就離老遠聽見了裡面密集的鼓點聲，葉宛從戲院側門走進院子，在一個月亮門那裡探了頭，看見陸欣誠正在領著一群戲班裡的孩子在後院練把式，他側頭看了有一會兒，才從門裡走出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鴉青色的長衫，顯得整個人面板更加的白皙，眼尾帶著緋色，唇色是剛剛好的殷紅，像極了這時節裡的春桃。
陸欣誠看見葉宛到來，立刻收了身形，他朗聲跟一群小徒弟們說：“師哥來了，你們快叫師哥。”
“師哥，師哥。”一眾徒弟一起跟著喚師哥，葉宛被叫的有點不好意思，他想起自己包裡還有糖果，連忙散了給他們吃，小傢伙們嘴很甜，接過果子馬上就說謝謝師哥。
接過糖果之後，小徒弟們都小鴿子一樣跑到旁邊，看著師父和葉宛說話，兩眼是放著光的那種好奇。
這時候早有眼尖的小徒弟給葉宛搬過來一把椅子，並把熱熱的茶沏上。
“這怎麼話說的，我這麼快就成師哥了。”葉宛拿起茶抿了一口，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陸欣誠。
“你要跟著我學戲，當然是我徒弟，所以他們一定要跟你叫師哥。”陸欣誠說完這話，雖然臉上還是那般清冷又幽然的氣質，但是眼底卻有一點不易察覺的驚喜掠過。
葉宛看著小徒弟們衣服穿的有點破，有點怪可憐的模樣，他問陸欣誠：“這些孩子都是長期住在這裡的麼？”
這時候有個身板很硬挺的小徒弟，遠遠的在一邊練起了戲，那唱腔頗有點陸欣誠的影子。
陸欣誠看看練戲的那個孩子，轉頭來回答了葉宛剛才的問題：“我們這不像學堂裡，每天可以回家，在這裡學戲沒有住家的，有的孩子連家都沒有，直接在這裡生活，也有吃不了這行的飯的，父母親捨不得又領回去了，但是那種情況極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