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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侄，怎麼能顛倒呢？我就是你叔，到了美國我也是你叔。&ot;慶書說。祥生更不講理了，說：&ot;我是你爺。&ot;咣當一聲，車子停了下來。慶書的動作很麻利，跳下車子，拉開車門，就揪住了祥生的衣領：&ot;沒大沒小的，你再說一遍？&ot;喲嗬，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慶書竟然敢對祥生動粗了。
祥生顯然也沒想到，驚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但祥生到底是祥生，很鎮靜。祥生咳嗽了一聲，說：&ot;鬆手。&ot;慶書不但不鬆手，反而又搖了祥生兩下。祥生&ot;嘿&ot;的一聲笑了，說：&ot;請鬆手。&ot;慶書說：&ot;靠你媽，我松什麼松？&ot;慶書髒話剛出口，祥生一下子矮了半截，只有肩膀豎了起來。祥生的口氣也變了，有些像蟲子叫了：&ot;我數到三，你鬆手。&ot;繁花想笑，但忍住了。繁花說：&ot;玩笑怎麼能當真呢？慶書，你回到車上去。&ot;祥生已經開始數數了，數得很認真，聲音拖得很長，數法也很特別，因為他每數一下還要做些說明：&ot;一。還不鬆手？那我可要數二了。二。鬆不鬆？不松我可就要數三了。我可真數了！我數到三，你可別後悔。我從頭再數一遍，給你個面子。一--，二--，鬆不鬆？二後頭可就是三了。&ot;這時候，慶書把手鬆開了。他先把祥生往車裡一推，然後才鬆開手。這時候，雪石&ot;醒&ot;了過來。雪石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咂吧咂吧嘴，說：&ot;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教孫子數數呢，數到三，醒了。&ot;車剛開兩步，祥生就連連擺手，停車，停車。祥生說他突然想起來了，今天溴水要搞飲食衛生大檢查，他得回去對付那幫狗日的，明天還得再請狗日的吃頓飯。繁花想，他這就等於宣佈了，宣佈退出選舉了。繁花說：&ot;有那麼嚴重嗎？明天再去也不遲嘛。&ot;祥生說：&ot;不行。你是不知道，那幫狗日的都是些白眼狼。你在跟前他們一個樣，你不在跟前他們又一個樣。當中有一個轉業的，比白眼狼還白眼狼，我早晚會收拾他。&ot;繁花當然知道他是指桑罵槐。罵就罵罷，慶書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繁花說：&ot;那怎麼辦呢？你自己開車去，還是--&ot;祥生說：&ot;我開車去，你們怎麼辦？還是打的吧。&ot;繁花立即說：&ot;你把票留著，回來我給你報了。&ot;祥生下了車，朝相反方向走去了。寬大的馬路上，祥生的背影是窄窄的一條，像個被風吹跑的樹枝。繁花心裡突然有些酸楚，是真的酸楚，眼裡都有反應了，潮乎乎的。繁花暗暗發誓，以後村裡有了發財的機會，一定要先想到祥生。三生修得同船渡，在一個班子裡做了幾年的伴兒，不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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