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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
早飯的時候，趙前埋頭呼呼地喝著高粱米粥。黑泥陶碗的邊緣掛上了一層絳紅色的稠膜，他小心翼翼地用舌尖去舔，胃裡舒坦，心裡感慨：有飯吃的日子真好。老金看著姑爺一頭油亮亮的濃髮，心想到底是後生啊。翁婿兩個嚼著鹹芥菜疙瘩和炒鹽豆，嘴裡發出咯蹦咯蹦的響聲，不約而同又有滋有味。
老金女人過來說：&ldo;得給孩子起個名了。&rdo;
&ldo;啥時節都有你的？&rdo;老金狠狠地剜了女人一眼。
趙前抬起頭，說：&ldo;爹，還是你定吧。&rdo;
老金眼睛一豎：&ldo;那怎麼成？你是孩子爹。&rdo;
&ldo;閨女叫花花草草好哩。&rdo;翠兒在幫腔，她面若桃花，氣色很好。
&ldo;那就叫玫瑰吧。&rdo;趙前想到閨女兒出生時，後院窗下一叢刺玫正開的絢爛，紅紅粉粉的嬌艷欲滴。趙前喜歡所有的花草，一瞬間他有了個計劃，要用花草給未來的閨女們起名。岳父不置可否，老女人撇了撇嘴，轉身去外屋地盛粥去了，她不大滿意外孫女的名字，覺得閨女家該叫芝呀鳳呀才對。老金擱下碗筷，趿拉上鞋來到院子裡，霍霍霍地磨起鐮刀來，瞥見姑爺跟來，說：&ldo;要收哩。&rdo;
&ldo;要收。&rdo;趙前應了一聲。
岳父心思重重，女婿感到了壓力。趙前明白，準是為十方地的事兒，想想又無從說起。兩個都默不出聲地忙了一個上午，磨好了刀具整束好了花軲轆車3。秋收指日可待，趙前想像到了滿院子的高粱苞米大豆，紅的黃的一股腦地堆在心裡面，漲得慌。晌午頭上，艷陽當空，翁婿倆在避蔭處歇了。老金端著菸袋吸了一氣兒，問：&ldo;南溝的地咋整？&rdo;他終於擺出了問題，脫下鞋使勁地在石頭上磕打著，好像在掩飾什麼。
&ldo;爹，你定。&rdo;
老金揮揮手，&ldo;你自個兒拿主意吧，我老了。&rdo;
趙前想給岳丈寬心丸吃，陪著笑說：&ldo;這地號是您老的，還是您定吧。&rdo;
老金說：&ldo;哼！我定個屁？！&rdo;一尋思趙前拿金條買地不要零的事兒，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趙前說：&ldo;這地號算首志的，俺不要。&rdo;這話對準岳丈的心思了，老金惦念的還是兒子，說：&ldo;翠兒也怎麼想？女生向外啊，你們兩口虧不著。&rdo;
老金女人圓場道：&ldo;這是姑爺的功勞呢，你有金山就能買來便宜？&rdo;
老金想了想，像是下了決心，說：&ldo;這麼著吧，這裡邊有首志五方地。&rdo;
老金女人贊成：&ldo;對對，有首志的一半。&rdo;
老金叫道：&ldo;口說無憑，立個字據！&rdo;
翠兒撲哧笑了，說：&ldo;你瞧瞧咱爹。&rdo;
老金脖子一梗，說：&ldo;官憑文書私憑印，黑紙白字才是真！&rdo;
字據不難寫，老金看了又看，全然不顧女兒女婿的感受，非叫女婿畫押。趙前搖搖頭，摁上了手印。老金將字據小心疊好，揣進懷裡，彷彿安頓好了未來。還說：&ldo;從今往後，這個家還你是當，我只給你們掂量掂量。&rdo;
到了這步，趙前並不謙讓，說：&ldo;俺想在南溝蓋幾間房子。&rdo;
女婿打算在南溝蓋房，意味著岔路口的煎餅鋪難以為繼，老金不痛快了多日。最終還是看開了，閨女有房子有地終歸是好事。事到如今，與呂家的關係再拖無益，何況女方那邊不斷催促。他拎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