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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驟然剝開一絲光明般,眸中拂過一絲難以置信的期望,李綏一字一句緩緩吐出最後的話語:“孫大人,你上下滿門,百餘口人的性命如今便是捏在你的手裡了——”
話音落盡,孫仲頓時背脊一僵,直到過了良久,終於下了決定,當著李綏沉重行下大禮,老淚縱橫道:“罪臣從前糊塗,求郡主救我族人性命,罪臣萬死不辭——”
看著跪在腳下,將頭深深埋於地磚上的老人,李綏輕輕將身子直起,定定乜著眼前人道:“那便請太醫令先告知於我,站在你背後的究竟是何人?”
當聽到這個問題時,孫仲並不意外,但這個問題依然讓他僵滯許久,似乎是害怕什麼,不敢吐露半個字,可此刻的他很明白,如今的他猶如行在薄冰之上,已然行差踏錯落入了冰窟,若他不接住永寧縣主遞下的繩索,便註定死路一條。
不知過了多久,久的屋內靜的能聽見屋外牆角蛐蛐爬過草叢的聲音般,跪在那兒的孫仲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吐出三個字:“是陛下。”
聽到答案的李綏驚然抬眸,只覺得背脊幽幽浮上一層涼意,她曾無數次思慮過,卻不曾想,如今這個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意外的,是她原本更加懷疑的是楊崇淵,在她的眼中,更不願相信那個害死阿姐母子的始作俑者是世人眼中性格溫柔,優柔寡斷的元成帝,而那個人還是阿姐口中給予她此生幸福與幸運的丈夫。
但李綏卻也明白,在元成帝眼中,阿姐腹中懷的不僅僅是他的孩子,更是楊家的孩子,只怕從得知這個訊息的那一刻,他便如坐針氈罷。
他害怕,害怕楊崇淵得到了這個楊家血脈,便會毫無顧慮地殺了他這個傀儡帝王,另立更易掌控的親外孫為帝。而他更害怕,害怕百年之後,這個帶有楊家血脈的帝王只會讓楊家權勢更盛,直到有一日也會被徹底踹下皇位,覆滅他陳家的江山,到那時他便成了丟失祖宗基業的罪人。
“太尉,知道嗎。”
靜默中,李綏默然坐在那,沒有太多的,也沒有亂了方寸,唯獨一雙手緊緊攥住了自己的裙子,努力抑制住心頭幾乎橫衝直撞,隨時將要湧出的情緒。
聽到這驟然的問話,孫仲似乎已經做好了最後的準備,這一刻沒有遲疑,只見他緩緩直起身,彷彿疲憊極了地闔上眼,隨即艱難道:“太尉盡知——”
說完的那一刻,孫仲覺得這些時日以來的所有壓力,那些一層一層沉積,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的壓力彷彿驟然如一層薄紗被人輕巧抽離,如今一切都坦白的乾乾淨淨,他再也無需為噩夢纏繞,一切終是要面對了。
卻不知前路幾何?
寂靜中,李綏嗤然一笑,一旁早已驚怔冷汗連連的玉奴和念奴皆擔憂的看著自家主子,想到宮裡身懷六甲的楊皇后,心底不由湧出幾分酸楚,語中哽咽的喚出聲:“郡主——”
此刻的李綏不知為何,似乎除了笑她竟再無旁的情緒了。
她笑元成帝的天真無知,以為自己殺了親生的孩子,便能獲得短暫的安枕,卻不知這隻會將自己更快推入死地。
她笑楊崇淵的心狠無情,於他而言,血脈相連的女兒、外孫卻比不過那把冰冷的帝王寶座,什麼親人,什麼族人,終究是一場笑話。
而她最想笑的,是阿姐的溫良純善,怎能將元成帝這般薄情寡義的男子視為自己的良人。
這便是百年世家,這便是錦繡天家,旁人看他們只看得到金玉堆起的錦繡生活,然而沒有人知道,一旦扒開那些錦繡華裳,下面盡是被蛀蟲鼠蟻啃噬過後的斑駁腐朽,醜陋的讓人作嘔。
前世裡,她為家族籌謀一生,落得被族人逼迫,墜下城樓,屍骨無存的下場;而她的阿姐,那般美好的人,卻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