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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瓷做了許多的夢,夢中混亂,時而是娘,時而是衛戍,還有那些自小欺辱她的人,她嗚嗚咽咽,惦記衛戍想要醒來,卻被人拽住不得脫身,不是置身寒潭水淹就是大火中炙烤的掙扎,最終竟夢到衛戍站著懸崖邊上,一支帶著倒鉤的翎箭呼嘯而去穿透他的胸膛,他的笑容甚至還在嘴角。
「姜瓷……」
他呼喚她,然後掉下萬丈深淵。
「衛戍!」
姜瓷一把拽住胸前錦袋大汗淋漓驚醒。喘息中,四下安靜,有咕嘟咕嘟的水聲,她驚惶中才發現自己身置一間狹小木屋,有火盆,還有吊爐煮水,屋中溫暖。手下壓著什麼,低頭就看見了躺在她身邊昏睡的衛戍,她心猛的一縮。
「衛戍!」
衛戍高熱昏迷,棉被下的身子裹的層層疊疊透著血紅。
「他醒了一回,撲到你身邊又暈了,我沒法子,只好讓他躺你身邊了。」
走進個中年男人,帶有歉意。
「謝大哥救命,我們是夫妻……」
他這才釋然。
「我姓何,十里八村就我一個赤腳郎中。你們夫妻命真大,山賊手裡也能逃脫。」
「何大哥怎麼知道……」
「鋸齒刀倒鉤箭,除了山賊沒人用,你相公身上就是這樣的傷。傷成這樣還能活著,他也真能扛。」
「我相公他……」
「我也實話告訴你,你相公命懸一線,如今湯水不進,藥也灌不下,要還這樣,我也救不了他了。」
「他傷很重麼?」
姜瓷心揪的緊緊的。
「重!傷多,雖沒中要害,可傷的太深血流太多,又冷水激著,總之不好。」
何大哥指著一堆草藥:
「這是五天的藥,外敷內服都有,十里八村都等我治傷治病,你既然醒了,我就走了。也別怕,村裡人會幫你。」
他背起藥簍不等姜瓷回話又拉上門走了,姜瓷燒了一天多,這會兒渾身痠疼,桌上擺著何大哥方才送進來的藥,她掙紮起來,吹溫,往衛戍蒼白的嘴唇餵去。
藥湯順嘴全流出來,姜瓷忙擦了,繼續餵。一勺一勺流出來,她一勺一勺繼續餵。
受過苦難的人堅韌,姜瓷難過的要死,卻一滴眼淚也沒流。
哭沒用,救不了衛戍。
一碗藥沒吃下去兩口,姜瓷支撐起來,照何大哥交代,又支起爐子熬藥,等熬好放溫,繼續餵。
餵到一半,姜瓷看著衛戍,像看一個任性的孩子,彷彿他知道。
「衛戍,你聽到何大哥說了吧?你得吃下去,要吃不下去,你會死。你死了,我就成寡婦了,那些欺負你的人也會很得意。今兒的藥就這麼多了,你聽話。」
她又去喂,餵進去立刻用手捂住,另一手從他脖頸一直順到胸口,一下一下,她眼眶濡濕。
「衛戍,你咽,你嚥下去,我不想做寡婦,我好日子才來,我想活著,跟你一塊兒活著。你要是死了,我報不了恩,下輩子還得這麼受罪的還……」
姜瓷念念叨叨,說到第三遍時,衛戍喉結微不可見動了一下。
最後這半碗藥,吃下去三四口。
姜瓷洗碗的時候哭了。
黃昏時來了個大娘,端著大海碗,野雞湯燉的野菜米碎,山縫裡的村子只十幾戶人家,民風淳樸。姜瓷連連道謝,先餵衛戍,大娘看姜瓷那麼喂,意外且感嘆。
許是吃下了些微藥和湯,第二天姜瓷再餵時顯然吃下的多了些,到晚上熱的沒那麼厲害,第三天衛戍發了一場大汗,瞧著愈發虛弱,燒卻退了許多。姜瓷欣喜異常,給衛戍換藥時又難受的喘不上氣。
他身上斑駁傷痕,衣裳遮蓋的地方甚至還有許多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