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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仍是大雪簌簌,天地混沌。傍晚雪稍停,阿宛才坐著馬車回到了梨園內。 幸而眾人都知阿宛這些時日在院中養病,知她一夜出門未歸的,只花阿孃與扈五娘二人而已。花阿孃經了玉真公主的事,深知阿宛與她一樣都是極有主意一意孤行的人,只得盡力幫她掩飾。及見了阿宛的面,花阿孃左右打量著她,旁敲側擊地問,倒是阿宛自己,坦坦蕩蕩道:”我和摩詰,發乎情,止乎禮,並未有越矩之事。“花阿孃這才放下懸著的心,心中對王維,更是滿意非常。 阿宛自此,亦放下心中塊壘,精氣神一日勝過一日。離上元之日已經不足兩月,又近年關,整個長安城中已有了濃濃的年節氣象,各府中唱酬邀約更是如雪片般飛來,阿宛全都推了,專心在西風樓中編曲。 此時的西風樓,早不是她與裴迪來時的那般空寂,已是熙熙攘攘一派生氣。園中除了最初的娜莉亞與王麻奴之外,更有李龜年精心遴選出的數十名來自西域各部的樂工樂伎,個個身懷絕伎。那些樂工們的家人孩子,也終於結束了居無定所的流浪生活,亦跟著在這西風樓裡做些雜事,幫著漿洗清掃,人人幹勁十足。 這些時日中,亦有一些麻煩事兒。 這些西域藝人,素來個性散漫,又有幾個好酒之人,在排練之餘聚眾酗酒,有了口角鬥毆之事。花阿孃此時便拿出了當年宮中管教宮女侍衛的各項法度,有當眾罰了俸銀的,有立刻仗責的,再有那犟嘴不服管教的,即刻捲了鋪蓋趕出了西風樓;舞伎樂女中,亦有為著坐席位次明爭暗鬥,甚至在排練時在他人鞋底抹了油致人摔傷,扈五娘在梨園中見多了這樣的小把戲,三下五除二便拎出了始作俑者,當眾揭穿了醜事,綁著扔到了長安縣衛的門口。這二人的雷霆手段,即刻便鎮住了這些散漫慣了的人,西風樓便太平了許多。 阿宛在這西風樓中巡視,見大殿中樂工們個個進退有度,有禮有節,排練時亦認真規矩,不敢懈怠,而後樓居所處雖已有十餘戶人家,老弱婦孺皆在,亦井井有條,清爽明淨,分工有序。阿宛來回轉了幾圈都挑不出毛病,不禁嘖嘖稱讚。 她走到花阿孃的房中,花阿孃正吩咐著朵哈與她的父親扎木兒再置辦一些厚褥子分發給新來的人,亦要派人多多巡查,等雪晴了之後去清了幾處矮屋上的雪,以免壓了房梁; 門口大道以及井水處的積雪亦要及時清理,省得有人滑倒……林林總總幾項事務說完,阿宛新添的水亦沸了起來,正好沏了一道新茶奉上。 花阿孃接過茶滿滿飲了一口,這才鬆快了下來,對著阿宛嗔道:“你這一病,可真是會躲懶! 這幾日可忙壞了大家!” 阿宛撒嬌道:“有你在,我自然可以躲懶!左右我也幹不了什麼事,只管給錢便是了!”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張厚重的楮皮紙,上面繪滿花紋字跡,蓋著一方紅印:“這是爹爹前幾日給我說,說這個叫飛錢①,這一張便值萬貫!若需用銅錢,只須去做鹽鐵生意的元通號櫃上支取即可。” 花阿孃一臉驚喜,接過了飛錢左看右看:“在宮中曾聽人說起過,說是大戶皇商們不耐煩抬著成貫的銅錢,便用這飛錢來付帳,今兒算是真見著了!” 阿宛輕聲道:“爹爹還說……用這飛錢,便是不想讓旁人知道宋王府與西風樓有瓜葛……花阿孃,你在宮中二十年,想必定能明白爹爹的苦衷……” 花阿孃面色一凜:“……宋王殿下這些年……小心是對的!” 阿宛想到裴迪,神色黯淡。花阿孃卻想岔了,寬慰道:“你爹爹自是疼你的 ,他再小心,也會找機會和聖上開口,除了你的樂籍……過了年你便十七歲,你和王家十三郎的事,也該辦了!” 她苦笑道:“君心難測,我不願意再讓身邊的人受苦,這樂籍……我並不在乎……他……”阿宛臉上泛起紅暈,含羞道:“他也不在乎……他說了……兩情相悅,就是大好姻緣……” 花阿孃欲言又止,只得拍拍她的手陪笑著。她心中微嘆,世事凌厲,小兒女們的一派天真,終有被翻覆的一日。只願這一日,來得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