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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雲鵬已自淚水奪眶而出,當地跪了,泣聲道:&ldo;範老東家肯收留我這落魂之人,我在此代我死去的爹孃叩謝您的大恩大德!只是,我流落至此,無親無故,依照店鋪規矩,怕是無人作得了保……&rdo;
範成德道:&ldo;這個保自有人作。&rdo;
賀雲鵬奇道:&ldo;誰肯為我作這個保,當是我賀雲鵬再生父母!&rdo;
範理陽道:&ldo;雲鵬兄弟,你造化,東家親自作你的保不成麼!&rdo;
賀雲鵬大駭,抬頭看見範成德微笑點頭,剛收及的淚珠兒嘩嘩地往下淌落,竟自俯在當地,哭個不住。
李樹春,範忠庭,範理陽三人亦被弄得眼窩兒潤濕,相視間笑了。
一時,語氣活泛。三人紛紛向賀雲鵬祝賀。
商家承載風險之虞,擔系進展之責。故自明中葉後,三晉商家自形成維繫利益成敗、保障令號通暢的&ldo;保人制&rdo;。即商鋪進人、用人,從上至下,無論掌櫃、效勞及相公,甚至僕役下人,都須有擔保人保證,才可進入商鋪任職。其利即在於使用同鄉人,委其事,輕用重託,倘入鋪子弟有越軌行為,保證人則負完全責任,須先棄搞辯權。如無特殊牽連,尋這保人卻並非易事。故入商鋪之人,既感於如此嚴厲,再受鋪規道德陶冶,舞弊情事,少之則又少。此同人作保、共承風險之舉成就百年商道通絡。
故先前范家擬收受範理陽入鋪,將範理陽母親接入范家宅院,便有形式上的&ldo;保人&rdo;之意,然此&ldo;保人&rdo;因其同村緣故,卻自少了&ldo;保人&rdo;這個環節。
當下,賀雲鵬再次叩拜承謝。
賀雲鵬起來時,神色凝重,儘自竭力強忍,那眼淚卻是不斷湧落:&ldo;範老東家,想我賀家祖上,在繁城一帶經營商業幾十年,卻未得取厚利資本,安置規模家業,只是歷得商途風險,遍嘗辛酸,多少曉得創業之苦,但不及我爹一二,故苦掙多年,敗落至此。今不想我賀雲鵬無路可走之人,幸得範東家如此垂愛,我當拼了這一身蠻力,盡託付於範老東家,為東家基業興旺同榮共辱。&rdo;
範成德正色道:&ldo;你父親在時,我與他合夥經營多年,一同北出塞外、東上靈丘,莫不是榮辱共擔、甘苦共享。正是創業之勢,不想賀兄半途仙逝,讓人無端喪一同道、失一摯友。當年情形如今想來,竟歷歷在目,音容笑貌宛如身前。今我范家收你入鋪,卻非庇護舊情,想我商家子弟,從小融身其境,耳濡目染,天時、地利、人和,實在盡佔其道、習其精利,並無吃老本之先例。凡靠萌蔭之護、乞祖上吃便飯、無自強自立,更有賭嫖惡習、扶不上牆者,非但路人棄之,亦是我商家忿惡之徒。&rdo;頓了一頓,又道:&ldo;今我既願與你作保入我商鋪,原取三意。一是取你之義。我輩商家經營謀略,莫不以義制利,義在當頭,原是佔了馳騁商道、盡得誠信之先機;二是取你之慎。這是商家經營業事的根本,凡事謹慎,莫不是精心、敬業的尺度;三是取你之孝。想你孤兒寡母,備嘗艱辛,二十餘年,你莫不以孝治事。凡我商家之人,起先必得孝父母、敬長兄,方能愛客戶、惜經營。因此,你以己之能合我規範,我自收留於你。你若是那紈垮子弟,即便你爹與我生死莫逆,我亦容你不得、收你不得。&rdo;
一番話,眾人聽得自是驚詫異常。
範成德又道:&ldo;所以,今入我鋪,凡事當以我鋪生死榮辱為念,待人敬事自有章程可取。閒時,當於李掌櫃等人誠懇心商,學其德能,習其精髓,努力自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