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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若白駒過隙。
距離九峰山古槐掘屍之事,已經過去了足足十餘日。
當日,朱厚熜昏厥後,免不得一陣雞飛狗跳,被送到了王府在張集的莊子裡。
王府良醫所的周文採,星夜兼程飛馬而來。
在周文採的精心調理下,直到兩三日後,朱厚熜方才逐漸好轉。
這些時日,蔣王妃因朱厚熜昏厥,日日以淚洗面。
幾番按捺不住,欲要來張集的莊子裡,王府諸官好生規勸,這才安分下來。
卻說九峰山事發,附郭長壽縣大尹親至現場。
判官餘珊素來剛正不阿,當日便出了孫府,直驅九峰山。
當是時,此事在整個安陸城,已經是鬧得沸沸揚揚,無法遮掩。
等到三日後,巡按湖廣監察御史王相、湖廣按察使聶賢聯袂而來,安陸州衙諸官,在難坐視。
當日王府侍衛遇襲之事,黃錦已經去過州衙一趟。
待得湖廣巡按監察御史和一省臬臺(明代按察使的別稱)親臨,王府奉承正張佐張公公,連夜將王府侍衛張榮的棺槨抬至州衙。
言說:張玖等輩地頭蛇,勾結流賊,為禍鄉梓。王府侍衛遇襲,順藤摸瓜,這才牽扯出了此等大案。
一番斡旋之下,將興王府摘了個乾乾淨淨。
然而興府在此事裡,終究是有所謀劃的。
理虧之下,在這等烈火亨油的時候,自然需要愈發的老實本分,謹守宗藩之道。
朱厚熜身子骨好轉的當日,便在黃錦諸人護送下,匆匆回了安陸興王府,稱病閉門不出。
以此為由,來跳出風暴中心,置身事外。
中正齋
仲夏時節,暖風愈發燻人。
朱厚熜斜倚在臥榻上,不言不語。
古槐掘屍之事,雖已過去了十餘日,但嶽老三放歌自繆的場面、古槐下屍骸累累的場面,仍舊是歷歷在目,揮之不去。
也將他心中,太平盛世的觀念,徹底的粉碎都一乾二淨。
以至於,朱厚熜一向飛揚跳脫的性子,短短几日間,便陡然間沉靜內斂下來。
九峰山之事的見聞,對於朱厚熜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可以說,興獻王朱祐杬對他磨礪目的,已然是達到了。
正所謂知恥而後勇,勇自然是談不上,不過如今朱厚熜已經能正視自己。
昔日,他自詡早慧過人。
前些時日,看到智腦上“世宗欽天履道英毅神聖宣文廣武洪仁大孝肅皇帝,諱厚熜”時的欣喜,如今早已蕩然無存。
都說是修身、齊家、治國而平天下。
修身而言,他尚且是不諳世事的少年郎,雖有名師教誨,卻也算的上是“不學無術”,心性手腕更是談不上。
當日的昏厥,便可見一斑。
至於齊家,休說區區安陸興王府一隅之地,便連王府儀衛司諸人,都能弄他與股掌之間。
修身齊家尚且如此,更遑論治國而平天下了。
如今,清醒的認知自身後,原本那諸般不切實際的念想,現在看來,全都是好高騖遠,不知天高地厚。
斜倚著軟塌,朱厚熜胡思亂想著,心裡默默的覆盤整件事情中的利弊得失。
黃錦侍立在側,眼眸裡全是憂慮之色。
這幾日間,世子情緒低落,日漸沉默下來。
他雖著急,卻也無計可施。
休說是世子了,陸炳那小子回來,也是病了一場。
而他自家,同樣是直到如今,方才緩了過來。
輕手輕腳,端起一盤瓜果糕點,踱步朱厚熜身前,遞了一塊桂花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