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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淳沉默良久,才道:&ldo;先生曾說過,當今世道雖沒有貞觀盛世的福分,但朕若想當秦皇漢武也未嘗不可。朕敢問先生如今的大清是否真的給了朕這個福分。&rdo;
沈哲聞言答道:&ldo;大清予皇上之福分,更勝於秦漢。&rdo;
&ldo;但朕看見的大清是國力積弱,外無以拒強,內無以安民,食皇糧者結黨營私,府庫空虛,民怨載道。何來秦漢之勢?&rdo;
載淳不動聲色,連語氣也平淡如常,別說沒有自嘲甚至就連最基本的憤怒也沒有,好像自己只是個外人,沒有什麼祖宗基業,沒有什麼後裔責任,連大清興衰榮辱都與他無關。
沈哲在那一刻陡然想明白了一些,他隱約從載淳的態度種感覺到,載淳的轉變與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無關,與孔孟道德無關,這個年輕的皇帝想成就的只是自己的鴻鵠之志,而非被任何別的什麼外力所驅使,似乎生來就是為一國之君的人。
如此,他便更可以毫無顧忌地將身家性命一併押上,因為這場賭局,他贏得起也輸得起。
&ldo;皇上,臣以為當年秦皇初立所看到的秦國多半也是外有六國約縱連橫,相與為一以抗秦師,內有呂不韋權傾朝野,嫪毐禍亂宮闈,長安君成蟜謀圖王位,而秦王政之身份血統亦受宗室猜忌;而漢武所觀之初漢想必也是塞外匈奴為亂,朝內外戚專權,而各地藩王心懷叵測。此二子者之境遇,未必就真的好過如今的皇上您,卻皆成帝業。一國之質在財,在軍,在民;然一國之勢,只在於皇帝一人。&rdo;
錢喜在一邊兒跟著聽,但怎麼聽怎麼覺著不對勁兒,總覺得這為什大人似乎有意漏掉了什麼東西。
沈哲以秦皇漢武為例,的確是在斷章取義,揀其所需而聞上。說到秦皇,那自然是忽略了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的上下同心,和無伐不成,無城不克的虎狼之師,而朝中呂不韋和嫪毐兩大勢力對立絕對好過如今慈禧太后一方獨大。韓、趙、巍、齊、楚、燕六國雖連橫數次,一度以雄師百萬叩函谷之關,但到底都是無共主可尊,各有各的心思,自然也是難逃分崩離析,各自為謀的下場。說道漢武帝,之所以乾脆利落地解決各地藩王,對匈奴也開始一改前代和親進貢而顯得尤為硬氣,追師逐北硬是把單於趕回了漠北老家還不讓人家安生,那同樣離不開劉徹從他的老爹和祖父那繼承了文景之治帶來的倉實廩足的盛況,這樣的優勢也是從祖輩、父輩處繼承了《江寧條約》和《北京條約》這兩個為歷史所銘記之遺產的載淳所不能企及的,再者說西漢時的匈奴人和如今的歐美列強那自是更加不可同日而語,前者雖屬蠻夷,土匪一般地南下漢土,圖的也就是改善改善生活,吃完喝完最多順便打包回去點兒就能得到精神與物質上雙重滿足;而後者則明顯是在滿世界地尋找長期飯票,而且那是一旦找到,就會死咬著不帶撒口的那種。
更何況,要說清與當時的秦漢最大的不同是什麼,那當然就是大清的氣數已盡,就算能再蹦躂兩下也大概也只夠輝煌載淳這一把。畢竟天下大勢在這擺著,沿用了兩千年的&ldo;君主專制&rdo;明擺著已經&ldo;人老珠黃&rdo;老婦一枚,而&ldo;民主政治&rdo;正&ldo;含苞待放&rdo;活脫脫青春無限一佳人,那前者註定得靠後站,給新來的讓地方,這&ldo;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rdo;的自然規律不是清廷本身明智與不明智就可以改變的了的。但說到底能混個好名聲入土為安總是要比沈哲那時空的暴屍街頭加為虎作倀來得體面。
不過,在這個時候沈哲的首要目的還是讓眼前這個在壓迫中長大的皇帝看到他翻本的希望。
但是,同治也不瞎不聾,他是大清國開國至今最窩囊最懦弱的皇帝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