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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可惜,他是沒這個好運氣看到念兒成婚了。
「皇爺爺,你要去哪個院子?」這既然曾經是皇爺爺的宅子,他應該在府上有自己的住處的。
「念兒,爺爺要去皊悅閣。」
謝如念想了想,道:「可是,府上並無皊悅閣啊」
大約是灃兒心裡不平,已將名字改了罷,賀礪擺擺手,「是爺爺記錯了,念兒帶爺爺先去見過你曾祖母罷。」
謝灃與尋月棠在城外遇到前來尋人的小廝,正想問是不是念兒又闖了禍,卻被告知是公主帶了「黃爺爺」回府,哪裡來的黃姓老人不曉得,可老夫人讓他倆抓緊回。
二人俱是一驚,當即快馬加鞭回了府裡。
回到榮安堂時,發現賀礪正與宋氏一道飲茶,賀礪身下是輪椅,念兒正坐他膝頭。
謝灃撩袍便跪,「臣謝灃,拜見吾皇。」
尋月棠也與他一道跪下,「臣婦尋氏,拜見吾皇。」
「起來起來,」賀礪抬手,「皇位早傳了下去,與我無幹了。」
當日暮食,尋月棠親自下廚,忙活許久張羅了一大桌子菜,六七個小蘿蔔頭安安靜靜坐在一邊努力用飯,宋氏拿著公筷,照顧這個,又照顧那個,想來是應付這樣場景的熟客了。
念兒挨著謝灃與賀礪而坐,吃一口爹爹剝的蝦,又吃口爺爺去了刺的魚,高興地小鬏鬏一翹一翹。
賀礪看了,越發歡喜。
孤家寡人用餐慣了,這樣的煙火氣,從前他奢望過,卻到底不能如願,不想在生命盡頭,還能有與兒孫坐在一處、親手吃上兒媳張羅的一餐暮食的機會。
若皊兒知曉,應該也會替自己感到高興罷。
他贊尋月棠,「早前便聽建川說過你手藝極好,如今總算是吃到。」
尋月棠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回:「若老爺喜歡,日後總能吃到的。」
賀礪笑了笑,沒答話,如今鳴蒼將皊悅閣都改了,他自然也不會在此處落腳,能來看看便足夠了。
這樣的天倫樂,又哪敢奢求日日品得?
用罷暮食,賀礪便與他們道別。
謝灃還是冷著臉,彆扭地不行,張口半天沒說出話,直接走到輪椅後頭,推著他往院中線走去。
謝如念被尋月棠牽著走在輪椅一旁,嬌聲說話:「爺爺,府上這麼大,不要出去住。」
到了記憶中的皊悅閣所在,賀礪抬頭,看見萱寧堂三字,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謝灃卻未做停頓,直接推著他進了內間,「這裡已經收拾好了。」落下此話,掉頭就走。
尋月棠小跑兩步跟上,牽住謝灃的手,找了個避人的地方,輕輕擁住了他,「念兒頭一次見,就這樣親厚。到底是血脈親情。」
反觀三哥你,又何嘗不是呢?
如今,總該學會與自己、與長輩、與過往和解了。
謝灃沒說話,只是更加用力地回抱住尋月棠。
賀礪見著屋內幾乎無變化的陳設,回憶如潮水洶湧襲來,他抱起念兒自顧自尋到了謝聆音靈堂所在,在靈位前掉了淚。
「念兒,我與你祖母相識那年,她還未及笄,卻已憑才氣美貌名動京華」
到後來,孫女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賀礪語卻未停,竟不知是說給念兒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了。
賀礪自覺,與謝聆音走後的昏暗數年相比,臨終這段日子,已是耀目非常。
他如尋常的老人一般,教孫女讀書習字,也投她所好,與她制彈弓、做馬棋;在她捅了婁子,爹孃要懲罰時,將小小的人攬在懷裡牢牢護住。
清晨時與長子一道散步、弈棋,午間便與岳母、孩子們一道用兒媳張羅的美味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