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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灃總覺得不對,想要回頭又被人掰回去,就這麼心不在焉地洗著,就聽見了落雨一樣的聲音——吧嗒,吧嗒。
那是尋月棠偷著哭,大大的淚珠子跌進浴桶發出的聲音。
「盤兒。」
謝灃停下動作,輕輕喚她,「這些都已好了。」
「後背都洗好了,我去提個桶來給你沐發。」
帶著哭腔的話音跟腳步聲一起跑遠,謝灃透過水,瞧瞧自己身上已泛出了白邊的傷口,輕輕嘆了口氣。
從頭到尾,尋月棠一直站在身後,忙來忙去,卻不做聲。
但謝灃知道她一直在哭。
出盥室後,尋月棠的淚就擦了個乾乾淨淨,要謝灃敞開衣襟上床,自己拿著上藥的託盤在旁,一邊吹著,一邊上藥,「你看,我說不哭,就不會哭。」
謝灃見她如此,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卻還附和:「是,我們盤兒越發厲害了。」
上完藥便到了晌食的點兒,尋月棠帶謝灃往飯堂走,「今日晌食還是吃扒雞,老夫人點的菜,到暮食再按你喜好準備。」
「我都可以。」
這話是真不在虛,出征後的兩次肉湯、乳粉、印糕、方便麵等珍貴物,謝灃半口都沒沾過,現在哪怕尋月棠隨手下一碗素麵來,都會是他幾月以來吃到的最好飯食。
到了飯堂,尋崢、鬱白梅已然坐定,她二人入座後,宋氏出門,這便開了席。
桌上備了酒,但謝灃、尋崢下午都還有事要辦,便又原樣收了下去。
「酒喝不得,肉還是吃得的,」尋崢看向桌上那兩隻色澤金黃而又發出紅色的扒雞,當場就饞了,「棠兒,撕一撕。」
「扒」是一種非常傳統的烹飪技法。要做扒雞,先得過道水,再掛醬色起武火炸制,最後文火慢燉,加上砂仁、丁香、玉果等香料燉上五六個時辰才算完,同樣的做法還有扒肘子等。鄆州扒雞在北方也算是小有名氣。
謝灃記不清自己在鄆州那些日子是否是吃過這些了,方入座看見這整雞造型彎彎繞繞:兩條雞腿盤了起來,雞腳亦斜插入了胸膛,雙翅又繞過了脖頸而由嘴中出來
瞧得是明白,但這樣好看的造型,他卻有些不知從哪下手了。
聽到舅兄的話,方知原是要有個人全部撕開後再食用。
尋月棠拿熱帕子擦了擦手,利落地拎起兩隻扒雞,三下五除二就拆出來了滿滿兩盆肉,又擦了手後,她拎起著意撕扯下的一整塊雞皮,並著個雞腿,一道夾入了宋氏碗裡。
到了宋氏這個年紀,一般肉食嚼起來已然困難了,便是勉力嚼爛,後期塞牙也不是件輕快事兒。
倒想不到孫媳竟然給她做出了這樣的扒雞,實在是妙,經過了炸、燉之後,肉質軟嫩地不像話,吃起來竟有些耙糯口感,尚來不及勞動齒關,骨肉就已然分離了,連脫下來的雞骨頭都是酥的,稍微入口嗦上幾下,醬料與香料的味道就溢了滿口,更是熨帖。
可這扒雞,她最喜的還是雞皮,炸成虎皮後一點都不油膩,吃到口裡滑滑彈彈、香香糯糯,越吃越想吃。雖她從沒開口說過,但卻讓孫媳個玲瓏人給瞧了出來,回回都還單扯一大片雞皮給放碗裡。
宋氏沖尋月棠道謝,而後抬頭看了看自家三郎,心裡偷笑:這傻小子福氣還在後頭呢。
「三郎,你也吃。」
「嗯,」謝灃又取過布巾給尋月棠擦手,而後才自己夾了一塊不知道哪個部位的雞肉來。
這一桌上四隻雞腿,尋月棠給了宋氏一隻,鬱白梅給了尋崢一隻,剩下還有兩隻,尋月棠提起筷子,一隻分給了嫂嫂,一隻分給了謝灃。
謝灃在桌上掃了一眼,要把雞腿還她,被尋月棠踩了一腳,「我若想吃,什麼時候吃不到,吃你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