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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市橫縱兩條軸線交叉,四條大道延展鋪開,分割成四個區域,列肆井然有序。
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如浪水層層散開。銅鐵瓦器互相撞擊,聲聲入耳。牛馬在圈欄後鼻息粗喘,家畜野物關在籠裡不住鼓譟。
目光所及之處,來往人群比肩接踵,笑語鼎沸,好不熱鬧!
身為秦國子民,成年後是得分家單過的,趙高考慮過靠經商發家致富。
但秦商難為,商賈屬市籍,秦人視為賤籍。租稅重,受限多,隨時面臨被徵去為國獻身的風險,破產了還得被收為官奴。地位之低,堪稱七國之首。
另外她心中有其它盤算,公子政歸秦,要不了幾年,就得登基。打仗似乎成了比吃飯喝水還要平常的活動。她需得蓄積力量,磨鍊身手,至少亂世中要求得自保。
趙高闊步,徑直走至拐角的布肆。其各類布料均繫有木籤,明碼標價。
肆裡守著位窈窕婦人,粗衣難掩其嫵媚姿容。婦人環身,覷到鋪前的趙高,吟吟笑道,「知你今日會來,稍待。」
婦人盈盈轉身,走入庫房。木門虛掩,片刻出來位手拿木盒的女子,比趙高略小。相貌與婦人有五六分相似,尤是那淺淺含笑的梨渦。
「勞煩淑女。」趙高遞過去一串半兩,補足之前定金後的餘款,拱手接過木盒和劵。
券為竹簡一分為二,上書貨物交易簡況,買賣雙方各執一半。日後若有貨物上的糾紛,此物必不可少。
開蓋瞧上一眼,盒內數枚素色塊狀物,邊緣隱隱透亮可見。
「大兄。」齊雅上前幾步,面藏緋色,行動間又無半分扭捏。
趙高手上一沉,多了個巴掌大的陶罐。罐口葉片打底,封以軟泥。隱隱聞著,竟有絲絲香甜。
「大兄,林間蜜糖近來稠厚,這些是雅專為大兄所留。」
齊雅仰首看她,目光灼灼,兩側梨渦深陷。
春秋民風開放,自由戀愛盛行,男女間互訴衷腸,共赴巫山甚是常見。可惜趙高身披馬甲,前幾次察覺齊雅對自己暗生情愫,已有意疏遠。
料想不到,小女子愈挫愈勇,只差唱「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直抒胸臆。
齊雅深睨她一眼,知她定會推脫,忙道:「大兄幾次助阿媼,雅不過替阿媼謝予大兄。大兄不收,是怪禮薄?」
推脫不掉,趙高唯有卻之不恭。
從賈市走出,她下意識朝身後多看幾眼,心下怪異。不知為何,總覺有道探究的視線牢牢鎖住她的身影。
一陣微風拂過,後腦驀地清醒。趙高暗嘲自己疑神疑鬼,區區一介庶民,誰無事跑來盯她?
稍晚,趙父歸家,趙高二人在几案擺上旦食。主食是粟米,並魚醢,加一份葵菜。
女主人趙母身在隱官,除非主動申假,其它時候難得見面。趙高一年之中,與她僅聚四次。遂猜測,趙母應如史書所說,早期受刑,致腿有跛疾,不愛現身人前。
掌燈時分,趙高捧出白日拿回的木盒擱在案上。趙父捏出一塊,就著昏暗的燈膏光線,細細打量。
「這物為白蠟蟲所產,遇火則融。用線作芯,製出的物什,名喚蠟燭,其光亮遠勝燈膏。」
動物脂肪做的燈膏,算是半個奢侈用品,而且氣味難嗅,光照範圍狹小,哪有蠟燭好用!
趙父捻下小塊,湊近艷橘火光的燈膏中央,果真如她所言,一觸即融。
「善,」趙父撫須喟嘆,「蠟燭可成,或是你之幸事。」
「阿翁是已探得墨家弟子訊息?」
趙高好奇問道。能結識墨家的能工巧匠,對她接下來的計劃大有裨益。
「否,」趙父幽幽道,「是位習劍的俠客,此人劍藝精妙。你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