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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次朝議,鹹寧帝最後仍未鬆口,拂袖而去。
大理寺。
「這大概就是聖心難測?我到現在都不明白,陛下為何至今不立太子。」侯英與謝琢一起整理楊敬堯一案的供狀,單單是楊邁、楊家管家、家僕、親眷等人的口供,疊起來就有三尺高。
謝琢拿過楊家管家的供狀理好:「你也說聖心難測,陛下如何想的,自然不是我等能猜測的。」
「也是。不過陛下子息不豐,幸好有大皇子,談不上驚才絕艷,但守成沒有問題,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有哪裡不滿。」侯英隨後閒聊了幾句,又叮囑,「對了,謝侍讀最近可不要去詔獄附近。」
謝琢不解:「為何?」
「楊敬堯被關在裡面,刑師已經行刑了。」侯英解釋,「本朝少有罪名能至凌遲之刑,之前羅常與徐伯明兩個重案,都只判了腰斬而已,有個小吏不信邪,非要去瞧瞧凌遲是什麼樣,回來時臉都嚇白了。」
他叮囑:「據說楊敬堯的痛呼聲一里外都能聽見,很是滲人,謝侍讀還是避遠些為好,以免夜裡做噩夢。」
謝琢頷首:「謝侯寺丞提醒。」
雖然如此作答,但謝琢還是一連幾天,天天都去了詔獄附近。
沒有進去,他只是坐在馬車裡,花上半個時辰,靜靜聽著楊敬堯的痛號哀呼。
直到某天再無聲音傳出。
踏進詔獄,獄吏在前面引路,還奉承道:「大人怎來了我們這血腥醃臢之地?莫要汙了你的袍角!」
謝琢行在燈火的暗影下,簡短道:「陛下對此案頗為看重。」
獄吏連忙道:「可要教大人知道,刑師動刀,可沒有一刀偷工減料!」
到了刑室,血腥氣撲面而來,謝琢不顧地面潮濕,走了進去,在刑架前站定。
楊敬堯此時已經沒了人樣,全身俱是血汙,一直有血珠沿著他的腳跟往下滴流,人卻還醒著。
盯著來人看了許久,楊敬堯才認出,嗓音幾不可聞:「謝琢……」
謝琢眼中無半分動容與憐憫,將楊敬堯打量一遍後,道:「看來,楊首輔已經知道千刀萬剮是什麼滋味了。」
楊敬堯喉中呼嗬聲響起,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想說什麼。
至楊敬堯死,謝琢再未去過詔獄。
而夾在書冊中的那張紙上,「楊敬堯」三個字被他用墨筆劃去。
七月末,大皇子李忱與謝琢約見在會仙酒樓。
如今,李忱出宮與人見面,已經不再遮遮掩掩,反而某個官員得李忱會面,還是可以向同僚誇耀之事。
會仙酒樓中,謝琢面前只放了一杯清茶。
李忱身上所穿的常服,紋樣已經與太子常服相差無幾,他一掃眉間沉鬱,意氣揚揚。
「謝侍讀這回讓人轉告我,有急事相商,可是得了什麼訊息?」李忱喝了口茶,「若訊息與立儲相關,謝侍讀下次就不用再這麼急著找我了。」
畢竟,無論鹹寧帝如何不甘不願,他現在即使無儲君之名,也已經有了儲君之實。那些訊息也就不那麼重要了,犯不著他特地來這一趟。
謝琢搖頭,示意李忱讓隨侍的小太監出去後,他才說出:「臣在文華殿輪值後,因為落了東西,返回去取,偶然在殿門外聽見陛下在與高公公閒談,提到了前朝戾太子之死。」
如浮冰兜頭而下,李忱臉上的笑容迅速凍結,他肅著神情緊盯謝琢,手指緊捏著茶杯:「你確定沒有聽錯?」
謝琢確定道:「臣確定。」
所有鎮定盡數化為烏有,李忱站起身,踱了幾步:「戾太子,好一個戾太子!父皇何苦如此逼我!」
前朝戾太子,起兵謀反,兵敗後想要逃跑,被皇帝親自挽弓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