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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衛一路出了天波門,到了外城。副使騎在馬上,想起先前內監宣讀詔書時的情景,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他一夾馬腹,行至羽林衛指揮使旁邊,落後半個馬身,探身問道:「大人,您有沒有覺得這御詔有些蹊蹺?」
指揮使單手握著韁繩,瞥了說話的人一眼:「我等效忠陛下,自然是陛下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怕對方真的起疑心,指揮使又換了口氣,聲音低了點兒,「最近陛下與大皇子鬧成這樣,朝廷上下誰不知道?連茶肆酒樓裡說書的,都能拐著彎兒地說天家父子不和。你想想,今晚這齣,難道不是早晚的事嗎?」
「確是如此。」副使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陛下不允,大皇子便至今住在宮中,沒能出宮建府。若陛下真的對大皇子動了殺心,何必要等大皇子去了宮外的別院,才命他們前去捉拿?這不是繞著彎費事兒嗎?
而且在宮裡動手,人怎麼都跑不了,在宮外可就不好說了。
但他又想,御詔誰敢作假?確實如指揮使所說,他們這些辦事的,聽陛下的就行,說不定此番布排,陛下自有深意在其中。
於是他扯著韁繩,定下心,隨眾人一同朝皇家別院疾行而去。
外面逐漸響起嘈雜之聲時,李忱就起身了。他剛在臥房門前站定,就有內侍連滾帶爬地跑了過來,還沒到他面前,已經跌在了地上,慌亂著稟報:「殿下!門外來了一群羽林衛,說是奉皇命來捉拿您!」
他話音剛落,滿院的人都慌了神,立刻跪了一地。
李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剛剛聽見的話,往後退了半步,被身邊的小太監扶著才沒有跌倒。他神色張皇,又厲聲斥道:「胡說!你莫要挑撥我與父皇的關係,定是有人假傳聖意,父皇絕不會如此對我!」
跪在地上的內侍連磕了好幾個頭,抖著嗓音:「奴婢沒有說謊,是真的,來的是羽林衛指揮使,他要求殿下立刻束手就擒,否則、否則——」
這時,長廊處有幾人大步行來,走在最前的就是虎賁將軍朱充。他高大魁梧,身披甲冑,手提長刀,走近後,利落地跪在李忱面前:「臣來遲!殿下放下,有臣在,絕不會讓人有機會冒犯殿下!」
李忱連忙上前攙扶:「兩位將軍快請起,有兩位將軍在,我就安心了。」
叩門的響聲再次傳來,接著是羽林衛的喊話聲,稱羽林衛乃奉詔前來,大皇子莫要負隅頑抗,否則別怪他們不顧及大皇子的顏面。
「他們這是要往裡闖?」李忱神情衰敗,「我與父皇雖有矛盾,但骨肉親情,絕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虎驤將軍仇良長刀撐地,跪在地上:「臣以為,殿下為陛下長子,陛下頗為愛重,虎毒尚不食子,陛下怎會突然起弒子之心?定是有人進讒言,蠱惑陛下,或者,這根本就是矯詔,意在借陛下之名義,取殿下之性命!」
李忱慌神一般:「若真是如此,那我應當如何是好?」又道,「將軍說的不錯,父皇不可能要我性命!」
朱充立刻高聲道:「臣以為,殿下為父之子,為君之臣,當誅奸佞,以清君側!」
虎賁將軍的副將也立刻在旁邊跪下,與仇良一同高聲附和:「請殿下誅奸佞,以清君側!」
李忱紅著眼眶,於火光中閉上眼,忍痛下了決心。
紫宸殿。
鹹寧帝最近夜裡總是睡得不安寧,他反覆夢見明德三十八年,前朝正在設宴,笙簫之聲越過無數宮牆,樂音靡靡。
他本是要去參宴,卻被陳貴妃身邊的寵宦攔住了去路,對方扔了一塊給狗吃的生肉在地上,讓他趴下去,將肉吃乾淨才能去赴宴。
他咬牙不從,那閹人便一腳踢在了他的心口處,那時他十四歲,痛得眼前一黑,無法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