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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以前體質一直便很差,這一病就沒能再起來,不久便辭世而去。不過不管是這兩種說法的任何一種,事情的結果卻是一樣。結果便是在白家再無白玉泓所在時的大筆進帳,只靠收取祖上留下那些大塊田地的地租過活。白老爺子白世賢死後,羅敷獨自一人面帶初遇白玉泓時淡漠而堅強的神情,懷抱著白玉泓的骨灰盒和一個年幼的兒子重新回到白家大宅。
白家的人對羅敷的仇恨已無法輕易化解,隨著白玉泓的死對白玉泓的那一點怨恨也一同加到了羅敷身上。羅敷一言不發,跪在堅硬的大理石地板上任由他們的侮辱和詛咒,她只求自己的孩子能名正言順地在白家生長下去,那是白玉泓除了翡翠綠玉寶石戒指以外唯一留給她的,是他和她愛情羽化成的結晶。她已經成為一個真正的母親,她願意為自己的孩子承受更大的暴風驟雨,什麼都無法阻止她為孩子的付出。
白家現任主權人白玉泓那個年邁平靜的母親卻依然保持著平和的態度,她看著羅敷左手無名指上的翡翠綠玉寶石戒指與那個還不懂事的小孩子,眼神中流露出那種在她眼中早已消失的生命力。在她的安排下,羅敷仍住在“幽園”中。羅敷整日鑽在屋裡刺繡著各種花式的錦緞,刺好多好多,連幼嫩的手指也被磨紅磨破,滴出幾滴暗紅色的血來。她刺繡的錦緞便拿去分送給白家的其他女人們,開始沒人收,但後來也便都開始收下,並偶爾有一些微薄的回禮,慢慢的也不再受到明顯的排擠。她像一塊堅硬的冰,刻意將自己投擲入水中,緩慢地融化著自我,直至透明似水而與水融合。
羅敷的婆婆,白玉泓的母親總是會在無人時親近地看著她,講自己的過去給她聽。她講她的曾經,她嫁到白家的事情。她說她恍惚感覺是在臨結婚的前一天。母親說,自個兒到河裡去挑一擔活水來,洗個離娘水,明兒你就要出嫁了。母親望著她,眼睛裡就有一河水。她不敢多看母親的眼睛,挑起兩個水桶到清水河邊。她沒有在河邊流眼淚,她只是一瓢一瓢地舀滿了兩個水桶,每瓢都舀的很滿,兩桶水整整舀了十八瓢。十八這個數字讓她心裡一動,因為那年她剛滿十八。每一瓢恰好是一年,她覺得是把自己的十八年舀到水桶裡,由自己挑著上路了。
羅敷是沒有想到婆婆竟會也有如此的感情,在那一刻,她突然理解了婆婆,她第一次覺得與婆婆的心意有了一絲相通的地方。羅敷一直覺得婆婆的心太冷太硬,此刻她才認識到,婆婆是把情感都收攏到一口窖裡,釀成了一窖積水。窖裡的水看上去是死水,但沉靜的表面下,有比一條流淌的河流更多的內容。
時間是灰色的,記憶是灰色的,一切在灰色中過去,白玉泓的母親也即將在灰色中消逝,令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是她竟在死前將手中那一大串代表掌管白家的鑰匙交給了羅敷,羅敷泣不成聲。白玉泓的母親臨死前說了句話,像個晦澀的隱語。她說,孩子,這就是命運,時間不可撤消。
白瞳印象中對白家的歷史,白家的過去便是如當年曾祖父白玉泓身在生死輪盤上轉動時的感觸一樣。當時的他在一片黑色的虛無中靜默體會,他聽到灰塵落地的聲音,似乎漫天的灰塵飄落,整個世界都成了灰的世界。天是灰的,地是灰的,空氣也是灰的,房屋覆滿灰塵,樹木覆滿灰塵,似乎隨手在面前的虛無中抓一下,都會抓到一大把凝固的灰。灰色的世界。濃重而淡漠的灰。
白家的過去在一句晦澀的隱語中結束,然而真正屬於白瞳的故事這才剛剛開始。
這就是命運,時間不可撤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