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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在理,對於文室老家的人來說,他應該是天仙化人一般。然而,方曉飛轉念一想──難道對於文室,只有回到老家才能找到一點點榮耀的感覺嗎?可見他平常的心情一定很壓抑。
“他也可以帶著龍琪一起回去啊……”他在試探。他想知道文室與龍琪之間更多的事情。
“這個……”劉雪花沉吟了半天后擠牙膏似地說,“主要是春節前後車票比較難買吧。”
這與算理由?但關於文室,方曉飛不想再問下去了。算了,不提他也罷。
“那龍歡呢?他怎麼辦?”
“跟他媽一起出去嘍,小孩子家到了個陌生好玩的地方,新奇歡喜還來不及呢。過不過年也就不在意了。”
劉雪花的話雖平淡,可方曉飛明白,春節對一箇中國人來說,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撫慰。對聯、爆竹、紅燈籠、年夜飯、餃子、壓歲錢、新衣服、拜年……雖然年年都是一個套路,可這個套路中的喜興熱鬧又是讓人多麼的溫暖和熨帖!雖然有人說這很俗氣,但俗氣有時就是福氣。誰能在俗世中擁有該有的一切,誰就活得更幸福一點。至少,別人共有的快樂,不會是你的傷口。就像他方曉飛,每年春節,他總免不了要暗暗神傷一陣。
“年關年關,年就是一個關啊!”劉雪花長嘆。
──對於中國人,年,的確是個關。
它不光驗證你活得是否圓滿,它還考證你的實力。人家飯桌上有鮑參翅肚,你有嗎?人家的身上從頭到腳一簇新鮮全名牌,你有嗎?人家正月裡屁股貼著名車拜年,你有嗎?人家孩子的壓歲錢成千上萬,你有嗎?就連人家的對聯都是鑲金粉的,你有嗎?
痛苦來源於比較。年關,就是個競技場。當年的楊白勞輸了,所以他死在年關的那邊。他窮,他過不了關。而在這一天過不了關的,何止他一個!
幾家歡樂幾家愁。大年除夕這一天,應該還有些人,心裡其實是淒涼的吧?聽著那爆竹,心像被烤焦一般。
又要過年了,我們又要過關了。
“……有一年,”
劉雪花如數珠玉一般細說著往事,“生意做慘了,臘月裡,債主堆了一門,她只好躲到鄉下去。除夕那晚,她住的那裡只剩下了一碗麵條,還是頭一天吃剩下的。我把那碗麵條加了點水,熱了熱,弄成兩碗湯麵,放在她在手裡,對她說,過了年,就會好……夜越來越深了,年味兒也越來越濃了,外面的爆竹聲,漸漸響起來,遠遠近近地連成一片,我總感覺,那年的爆竹聲似乎特別的熱烈,炸得人心窩子都要……”
往事如夢,不論痛苦快樂,都是不可追的。所以有些缺憾,永遠也無法彌補。若要一生無悔,只能把握當下了。可身處“當下”之人,正是最迷惘之人。
方曉飛傷感地嘆了口氣,“那……那時的文室呢?” ──說不提起這個人,還是忍不住又提了起來。
劉雪花遲疑片刻後,“他……這個……”
這與其說是一個令人尷尬的問題,不如說是一個令人傷情的問題。
“她,不喜歡跟人訴苦。”她最後回答說。
這倒是真的,龍琪像只獨狼,受了傷絕不會嘰嘰歪歪絮絮叨叨,她寧肯一個人躲起來悄悄地舔傷口。
方曉飛聽得心裡一痛,這些年,她一個人過了多少個“關”?
如果早一點我們認識,她會不會希望我在她身邊?會不會把她的成功和失敗都跟我說?要我和她一起分擔?
他一時間想得痴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再抬頭時,劉雪花已經走開了。──這個人竟這麼走開了,悄沒聲兒地,為什麼?正談得熱辣辣放不下呢,怎麼就突然丟開手了呢?
方曉飛好不失落,然後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