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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綬昌雙眼熠熠生輝:&ot;好眼力!你知道這&039;剛卯&039;是做什麼用的嗎?&ot;
&ot;這&039;剛卯&039;嘛,&ot;韓子奇不慌不忙地回答,&ot;是古人掛在革帶上的一種護符,通常用玉、金或者核桃製成,中間有孔,可以穿線懸掛。因為制於正月卯日,所以稱為&039;剛卯&039;。剛卯最早出現大約在西漢後期,王莽篡朝時禁止使用,東漢時又恢復了,但時間不長,東漢之後又被廢除,就再也沒有了。所以,現今流傳世上的剛卯,如果不是贗品,必是漢代的無疑。&ot;
蒲緩昌逼問他:&ot;那麼,你的這一件呢?&ot;
韓子奇手中把玩著&ot;剛卯&ot;,胸有成竹地說:&ot;從玉質、形制、刀工、字型來看,後人沒有能力仿製到這種程度,我可以肯定它的年代在兩漢之間!&ot;
蒲緩昌咄咄逼人的目光黯淡了,韓子奇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錘子打在他的心上!&ot;當初那位私塾先生就是這樣說的,從他那兒,我才認識了&039;剛卯&039;,就是這塊&039;剛卯&039;!我求他轉轉手,出價一萬。他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後來再去找他,他已經不教書了,不知去向,&039;剛卯&039;也就無影無蹤。我追尋了好多年,哪知道落到了你的手裡?價值連城的寶物,你卻只花了十袋洋麵,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ot;好像已經到了自己手裡的東西被韓子奇搶走了似的,他茫然地望著那塊&ot;剛卯&ot;,設想韓子奇當初輕易到手之時的快意與滿足。蒲綬昌最大的享受就是攫取,現在,卻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向他炫耀而不能搶、不能奪,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痛苦!
韓子奇輕輕地把&ot;剛卯&ot;放回原處,卻說:&ot;我其實是事後諸葛亮,如果一開始就認出來,也決不會虧著那位老太太。可是,後來想找也找不著她了,我就只好愧領了。也許是命該如此吧,讓這塊&039;剛卯&039;有個可靠的著落,免得毀於他人之手,師傅,您說呢?&ot;
蒲緩昌說什麼?話都讓韓子奇說全了,他只有氣!
韓子奇全然不理會他的神色,攙著他繼續接著看。
前邊竟是幾件西周時期的東西:扁圓形的玉璧,外方內圓的管形玉瓊,上尖下方的玉圭,&ot;半圭為璋&ot;的玉漳,弧形的玉磺,虎形的王琥看得蒲綬昌太陽穴霍霍地跳,眼睛都快要瞪出血來!強烈的佔有慾折磨著他,他的&ot;玉癮&ot;上來了,幾十年&ot;玩&ot;玉,他養成了一種古怪的性格,凡是經了他的眼的、他認為有價值的東西,就好像必須屬於自己才能解&ot;恨&ot;,他不惜傾家蕩產、豁出性命也要弄到手!在這一點上,韓子奇多麼像他,甚至比他走得更遠、陷得更深,十年之中,竟然搜羅了這麼多寶物,整個展覽雖然規模不大,卻儘是精華,彷彿攝取了古往今來那條玉河的靈魂,浩浩蕩蕩,奔流不息,讓人驚心動魄、嘆為觀止!而且越往前走,越令人肅然起敬,簡直像進入了曠古深山,汩汩如聞那玉河的源頭!
蒲綬昌感到一陣暈眩,他不敢隨著韓子奇再往前走,擔心自己承受不了這種強烈的刺激,想到此為止、打道回府了。不看了,不看了,再看就受不了啦!
&ot;師傅,您是不是有點兒累了?&ot;韓子奇發覺他有些立足不穩,連忙扶著他,&ot;先歇會兒,喝點兒茶,我讓內人準備便飯,咱們爺兒倆好好聊聊!&ot;說著,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
&ot;不必了,不必了!&ot;蒲緩昌快快地擺了擺手,他只想早些離開這個使他眼饞的地方,其餘什麼心思都沒有了,&ot;我想回去&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