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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了一小會兒,下人匆匆來稟,說是八爺病重,怕是熬不過今晚!
傅恆聞言,笑意頓斂,顧不得再看煙火,將孩子們交由嬤嬤照看,而後帶著東珊趕去傅謙家。
此時的鈺嫻正守在床畔,近一年來,傅謙時常生病,還咳過幾回血,但在大夫的精心調理下已然有所好轉,未料今日下午竟突然暈厥,現下人是醒了,卻又咳了好多血,看得鈺嫻揪心不已。
大夫看過之後直搖頭,鈺嫻不信,又請來一位大夫,皆說他這病是胎裡帶的,心肺不好,能撐到三十歲已是奇蹟,現下肺已衰竭,實在無力迴天吶!
自知大限將至,傅謙倒沒什麼可恐慌的,只因他曾聽人說過,兒時的他犯病時險些喪命,後來多活的每一年他都覺得這是上蒼恩賜,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鈺嫻和一雙兒女。
這些年,他和鈺嫻相敬如賓,關係始終未能再進一步,有些話,他很想問,卻又有所顧慮,生怕一戳破會鬧得更僵。現下命都保不住了,他顧不了那麼許多,揮退下人,強撐著與她說著心裡話,
「鈺嫻,當初我年少任性,胡作非為,害你失了臉面傷了心,此事是我一生的遺憾,我一直都覺著對不住你。」
那個時候他獨寵怡珍,鈺嫻這個正室的確被人嘲笑過,但她真的不在乎,並未很傷心,更何況時隔多年,怡珍早已不在,恩怨皆了,鈺嫻又怎會記恨呢?坐於帳邊的她垂下眸子,默了半晌才輕聲道:
「已然過去那麼多年,我都快忘了,還提它作甚?」
「我知你大度,不記恨我,可我對你始終有愧,我……很想知道,這些年來,你對我,可曾……有過一絲感情?」
道罷他又覺問得不夠準確,隨後補充道:「我不是說親情,是指男女之情,有沒有……哪怕一丁點兒?」
一日夫妻百日恩,親情是有的,鈺嫻可以確定,但若說男歡女愛,她真的無法確定,畢竟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隔著一個怡珍,且怡珍還沒了,她總覺得,傅謙只對怡珍動過心,付出過真情,而對她,不過是履行夫妻職責罷了!
兩人之間似乎不存在悸動與愛情,加之鈺嫻是一個認命的人,不太注重這些情啊愛啊的,也就從不曾仔細思量過她和傅謙之間到底算什麼。
而今他突然問起,她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說有感情吧!她不願撒謊騙他,說沒感情吧!眼下他這情形不樂觀,若說狠話,他定然難以接受。
隱在她眉目間的猶豫盡落在他眼底,傅謙已能猜測出她在想什麼,暗嘆自個兒病糊塗了,為何偏要問出這個不該提及的問題,尷尬了自己,也為難了鈺嫻。
胸腔一陣絞痛,像是被一把大鉗子咔嚓一刀似的,他的呼吸越來越短促,此時的他不禁在想,當初若是沒有長輩干涉,鈺嫻不與他定親,而是嫁給那個男人,也許會比現在幸福吧?
不知這些年來,她可曾後悔過?生怕聽到失望的答案,沒等她回答,傅謙長嘆一聲,打岔說起了旁的,
「罷了,前塵無法挽回,不提也罷,我也很想……想與你白頭偕老,奈何天不遂人願,我不能再照顧你們母子,若能有來生,我願意把最純粹的心給你,也就不至於一輩子都愧對於你……」
他還有很多話想說,怎奈呼吸不暢,咳得漲紅了臉,鈺嫻趕忙湊近些為他順著背,勸他莫再說了,躺平歇一歇,又吩咐丫鬟端來熱水,他卻擺了擺手,實在喝不下。
與此同時,傅恆夫婦終於趕過來,傅謙瞧見老九,費力抬手,巴巴的招著。
傅恆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八哥,我來了,我還讓人去請了太醫,你且堅持住,太醫很快就到。」
面色憔悴,雙眼無神的傅謙倚在枕邊,吃力的搖了搖頭,用盡最後的力氣,緊緊回握著傅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