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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後宮裡閒人太多了,於是閒話也多。直到母后狠狠禁了一回才停歇。
我照常每日去佛堂坐會,看著她。
佛堂那邊盡是僧人,絲絛進出多有不便。母后特別賜她一所幽靜的別苑,就在佛堂後院的北邊。
她穿著灰色的袍子,頭戴青灰方巾。清晨從別苑裡出來,在佛堂裡打掃,為母后料理佛事。偶爾也在那為母后準備齋飯。下午將近傍晚時分又回到自己的住所去。如一抹灰色的魂,來去無聲。
這地方不燒炕,因為僧人都耐得苦寒,被子也薄。
可是絲絛不能像他們那樣捱著,我悄悄遣人去送炭、送棉絮。從前她在宮外也應該是有人伺候的,突然之間被剝奪了一切,孤零零地呆在陌生的地方,她會不會害怕?
我陪母后聽完經就賴在這兒吃了頓齋飯。
絲絛親手做的,七菜一湯,菜式簡單。但是很香,無論是青菜豆腐還是白米飯,都散發著最原始的清香,我可能很多年沒吃過這麼原汁原味的飯菜。
吃得太急,所以沒了吃相。母后看著我忍不住皺眉,可是難掩笑意。
其中有一道鮮筍炒碎椒,母后不吃辣所以一點都沒碰。我一邊吃著辣得舌頭髮麻,一邊想絲絛明知道母后的喜好為何要做她不吃的菜?
抬眼偷偷瞄了絲絛幾眼,她的長袍繡著白色的曲水紋,底料是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灰棉布。低著頭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好似一尊像。
如今離得這麼近,我反而不再急於得到她。
反正母后也算默許了,將來只需找個時機將她納入后妃。
名正言順才好,我兀自想著,卻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又是正月的燈節,我們按慣例到城樓上觀賞京都夜景,與民同樂。
底下如燦爛的星海,各種花燈點綴著集市和街道。到處都是熱鬧的鑼聲、樂聲,
皇后與麗妃、貴妃坐在一處,小口吃著茶點,時不時笑作一團。
母后坐在我左邊,懷裡抱著玲瓏。玲瓏還不懂說話,但是很會逗人開心,母后時不時眉開眼笑,直誇玲瓏比我小時候討人喜歡。
我呵呵地乾笑兩聲,一面瞄著母后身邊的絲絛一面說:“朕小時候又黑又瘦,跟猴兒一樣當然不討人喜歡,長大了可不一樣。光這張越長越像母后的臉也能討到不少喜歡。”
母后好氣又好笑地瞪著我:“哀家可不稀罕別人喜歡。”
“朕也不稀罕別人喜歡,只要自己人喜歡便好。”我嘻嘻哈哈笑著,眼神又飄去了絲絛那邊。
她裝聾作啞一動不動裝了許久的木頭人,終於在我契而不捨的目光下臉紅了。
我的話,她聽懂了。
一輪煙火放完之後,我起身去走動走動。
經過母后身邊時,悄悄蹭了蹭絲絛的胳膊,她便乖乖地跟我走了。
她緊跟著我,齊安跟在後頭,還有不遠處跟了幾名侍衛。
因為這城中的燈火映得夜空發紅,因此也不用打燈了。
沿著城樓走了一段,到了比較清靜的地方。
下面是護城河,波光粼粼,水紋將圓月都晃成了碎的。
回頭望一望身邊的人,單薄得像紙隨時有可能被風吹跑。
警覺地朝遠處瞥了一眼。侍衛還算有眼色,都在轉角處守著。我便將自己的斗篷摘下來披在她身上,握住她的手問:“怎麼穿這麼少?”
絲絛沒看我,嘶啞的嗓子艱難發出聲音:“我是待罪之人,有命在就知足了。”
“什麼話,就算待罪又如何,誰敢欺負你?進宮沒帶點東西麼?以前那件狐裘呢?”
“進宮的時候大家都帶了東西,不過都被收了。”
我捧起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