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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刺穿自己咽喉時,那人聲音中帶著些意味不明的深意,似是自言自語道:“虞行束的女兒。果然如此。”
接著寒光一暗,長刀從虞秋將要抓握住的手中脫出。
來人是太子近衛浮影,那一日他那殺了很多人,扛起虞秋時,厚重的血腥味盈滿口鼻,虞秋溼透的黃衫被他身上的血水染成了胭脂紅。
浮影救了她,給她一枚玉佩,道:“太子缺個教鸚鵡說話的,想活命,去太子別院。”
家中敗落兩月餘,僕從逃的逃,死的死,就連虞行束往日的至交好友都避之不及,虞秋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願意幫她。
虞行束臨死前說:“一個沒人照應的孤女,長得這樣美,多半要淪落成別人的玩物……兒啊,等爹去了,你就把臉劃了吧。爹大概知道是誰的手筆了,惹不起的……”
那時虞行束已知自己必死無疑,叮囑的話多了些,又嘮叨著:“你娘心思玲瓏,人家說慧極必傷,所以她死的早。這麼多年來爹總怕你與你娘一樣,結果給你養得不機靈了,可見所有事情都不能太極端。哎,這樣也好,心大好,再大點,仇啊怨的都別放心上,醒來就忘了才好……爹這一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拘著你修身養性,捱了這麼多年,銀子都沒來得及花……早知道還不如及時行樂呢,該吃吃該喝喝,不用動腦子,多好啊……”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中多了絲苦澀,“往後你隻身一人,必定十分艱苦,爹捨不得你受苦。可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還是活著吧,哪日真的受不住了再死,不著急,爹就在下面等著你,多久都等,不讓你害怕……怎麼越說越多,你娘知道該嫌棄我了……罷了,爹去了。”
虞秋在這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天高地闊,她無處可去。
可她還是想活的,於是帶著浮影的玉佩去了太子別院,進去之前,拿髮簪朝臉上劃了一下,在那張芙蓉嬌靨上留了道醜陋的傷疤。
虞秋以為教鸚鵡說話只是一個藉口,當鸚鵡真的出現在她眼前,她遲鈍的腦袋轉不過來了。
時節已從秋日轉至寒冬,三個月的時間,虞秋就圍著這隻鸚鵡轉,可它就是倔強的一聲不吭。若不是侍女們說這隻鸚鵡的確能開口,她簡直要懷疑,太子讓她教鸚鵡說話根本就
是在耍她。
暢意園中早開的紅梅與枯葉相映,虞秋對著鸚鵡呆坐半晌,待晚風捲著寒意襲來,她打了個寒顫,才發現暮色將落,急忙摘下鳥架往屋中走去。
虞秋心中有事,低頭提著鳥架邊往窗前走去,冷不丁地鼻尖嗅到一縷清香。
她下意識地抬頭,正對上立在窗前的頎長人影,雙膝一軟,差點直接跪下。
窗邊負手而立的正是太子云珩,他腳邊跪著一人,是先前與虞秋說話的青衣侍女。
太子俊雅非凡,尤其注意儀表禮數,不管是什麼場合,衣衫上下都保持整潔無褶,侍女們採摘早開的梅花,就是為了給他熏製衣衫。
因為身上總帶著漫漫馨香,前幾年隨天子出巡問路,曾有稚童無知,喚他做“香香公子”,他竟也笑著應了。
後來這稱呼在皇城中傳開了,誰都知道太子溫文爾雅,是岸芷汀蘭一樣風雅的人物。
可這都是假象。
大約是可憐她,浮影讓虞秋進府前曾冷聲提醒過她,他刀下斬殺的人數之不盡,壯漢婦孺皆有,具是太子下的殺令。
虞秋不怕滿身血腥的浮影,卻怕這含笑晏晏、表裡不一的香香公子。
更何況,她袖中藏著一包毒藥,正是為他準備的。
虞秋急忙攏緊袖口,將鸚鵡放在桌上,穩住情緒請安。
雲珩側目看來,濃墨色的眼眸中好似有碧波盈盈,微微笑道:“怎麼連自己的東西都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