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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木訥的吳戈老老實實地說,我不能。
這個回答讓她傷心、失望甚至痛恨了很多年。雖然回過頭再看,吳戈給她的回答是沒有錯的。她甚至也想過,自己當年的傷痛,更多的是自尊心作祟。十五歲的女孩子,人生的失望不過剛剛開始。
是為了你那個未婚妻麼?
不是。吳戈很肯定地說。如果我能帶你走,她不會反對的。
那為什麼?難道是何二小姐?
吳戈寬厚地笑了,顯得有點傻:你說過,何麗華是庸脂俗粉……
荻小姐就明白了,是為了你的心上人。
弟弟說過,吳戈有個心上人。芸官說,吳戈經常會對著一個有一道刀痕的首飾盒發呆。芸官說,那個首飾盒屬於一個女子。芸官說,曾看到吳戈一個人流過淚……所以芸官說,他肯定有個心上人。
吳戈呆了半晌,才溫和地說,也不是,她也許已經死了,總之我永遠見不到她。
你父親已經做了大官了。你是千金小姐,你會搬到京城裡,住最漂亮的園子,穿最漂亮的衣裳,雖然……也許病癆鬼不一定是你父親那樣的翰林學士、風流才子,只是你想要的那些東西,我更加給不了你。我只能娶一個平平常常的女子……
我們就像天上相交而過的兩顆流星,飛向不同的地方,越來越遠,卻永遠不會重逢……
在自己胸口的深處,荻小姐似乎聽到了一片琉璃墜在堅硬的地上,那種鏘然破碎的清響。
失魂落魄地回去,她看到一向最剛毅、最堅強的父親,竟然在暗暗抹著淚。於是,經過了幾個不眠的長夜,她終於屈服了。
鄭公子是個好人。荻小姐只在新婚之夜見過他一面。形銷骨立的他已癱在病床經年了。他握著荻小姐的手,氣若游絲地說:“讓我們原諒我們的父親吧……”
捱了一個多月後,鄭公子便去世了。她在鄭府守寡,直到四年前鄭大人也病故。鄭家從此凋零,而父親青雲直上。荻小姐一個人悄悄搬回了孃家的大園子。她偶然想起當年,也會在心裡默默地說,確實,我們是飛向不同地方的兩顆星。
十五歲的荻小姐出嫁上京時,吳戈送了她一隻草扎的蟈蟈,綠瑩瑩的,栩栩如生,兩根長長的須在風中會微微地晃動。
上京路上,荻小姐眼看著這隻蟈蟈漸漸變黃了,暗淡了,失去光澤了。她還在恨。於是她把它從車窗扔了出去。她想忘掉這一切不愉快的記憶。
然而此刻,她又得到了一隻草蟈蟈,還是那樣的長鬚抖動,栩栩如生。她不禁想,我們重逢了麼?難道已經擦身而過的流星也會重逢麼?
芸官悄悄地走過來,輕聲說,姐,回去吧。你放心,我會想辦法保住吳戈和那個骨骨的命。
“這個吳戈到底是什麼人?”謝如松問道。
他沒有想到芸少爺會為了這麼一個人來找他。他覺得有點頭痛。堂堂首輔的公子,他不想得罪。
芸少爺一招手,請進了山陽縣的周典史和一名老衙役。
周典史抱出一摞卷宗,道:
“此人生於永樂十六年,十六歲便到縣裡當捕快,先被當時的知縣差到外地,三年後重回縣裡當差;正統九年,此人辭去公差返鄉;兩年前洪災之後,便一直藏匿於餘家渡堤上。
“此人從正統三年起,在本縣當差足有六年。其間破大案要案十四宗,小案不計其數,有神捕之譽。正統三年破篾匠孫小閒一家三口命案,正統四年破淮揚兩府秀女被騙入海案,正統六年擒大盜金毛郝信,正統九年破宣德九年的劫餉大案、繳回餉銀二十一萬兩……”
周典史嘆道:“這個人在山陽縣,雖然並不算如何出名,知道其底細的畢竟不多。但只要知道他的,沒有人不伸一個大拇指。秀女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