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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不明白的是,做人與使刀一樣,順勢才是天道。你明白使刀的道理,做人卻一輩子逆勢而為,這樣糊塗下去,算不得英雄!”
吳戈仍是在笑:“對於富貴人家而言,比如那個王爺,一天的意義在於聽了幾支曲兒,吃了幾碟山珍海味,幸了幾位美人。對於我們堤上的人而言,就只是掙了幾文錢、幾碗米,孩子過年能否吃上肉。刀法也是一樣。對普通武師而言,是騙錢工具;對你,則幾近於禪;而對我來說,刀法就是刀法。把浮光掠影的東西撇去,只有‘本來’二字。”
平野人一頭霧水,苦笑:“這不是兜了一個圈子麼。”
“如果能返璞歸真,迴歸本來,兜圈子也值得。這是武術的意義。至於為人一世,有何意義?”吳戈回過頭,指了指身後的人群,道,“野人兄,請看看他們。”
平野人認真地看著。吳戈的身後,是數百跟他一樣衣衫破舊的流民。他們有六成左右都是老弱婦孺。很多人家裡的青壯勞力大約都到外地謀衣食去了,而他們除了這個棚區一無所有。這些老弱婦孺站在吳戈身後,臉上的表情分明告訴他,為了堤上的棲身之地,他們不惜一戰。
在江湖闖蕩多年的平野人,最強的本領就是一種求生的本能。他一向認為,自己的生存才是一切的一切,所以趨利避害對平野人而言乃是基本常識。他忽然感覺吳戈極其愚蠢的選擇離自己十分遙遠,遙遠得不可理喻。
“你真蠢。而且是武功這樣強的一個蠢材。手中無刀仍然沒有輸給我。可你竟這樣蠢。”
不能取勝未讓平野如何沮喪。他在想,如果沒有少年的偷襲,或者自己已經贏了?雖然吳戈手中無刀,這無關緊要了。吳戈說出了他家傳刀法的真正弱點所在。這對於自己戰勝平真秀,已經足夠。
平野人飄然而去。他心中仍然迴響著臨走時吳戈的話:“東瀛刀法,凌厲剽悍,攻敵有餘,守成不足。你雖然武學甚雜,但你們家傳武術的基礎步法是雙腳腳尖向前,同在一條直線之上,這與中華武術不丁不八的步法不同。你這步法,前趨後退快捷無倫,而且正面的攻擊勢不可當;但如果說有弱點,那一定在側面。因為這種步法,側面一定不穩。”
“側面”。他記住了,卻並未完全信服。再回想起吳戈的議論,不由得喃喃地道:“還有‘本來’。什麼是刀法的本來?”
平野人回頭看著堤上圍欄上的點點燈火,心頭一片惘然。
天上閃過一道電光,接著是一串悶響,如同巨石滾過天穹。一個炸雷猛地轟響,震得整個天地湮滅在一片渾濁之中。
第十一章 反戈一擊
暴雨在午後時分侵襲了整個縣城。無數條水龍從屋簷上噴吐而下,所有的街道水流滾滾,家家戶戶都陷於忙亂之中,補屋補窗的,更多的不得不在門檻上壘起沙袋阻隔漬水。
在堤上,整個世界更是一片迷濛。運河幾乎消失在無邊的水霧之中。本就破爛簡陋的棚屋幾乎沒有不漏雨的,所有的流民都在風雨之中掙扎。
到了夜裡,餘家渡更是淪陷於無盡的黑雨中。所有的人都寂靜了,只有嘈嘈的雨聲充塞在天地之間。
傅姓少年取出紙筆,研了墨,開始給母親寫家書:
“不肖男仇跪稟,母親大人萬福金安。
兒輾轉江淮四月餘,終於餘家渡覓得仇人。此賊如慈君所言,武藝甚高,或在兒之上。所奇者竟不殺兒,豈其心中愧疚乎?欲市恩於兒乎?兒覓此賊,艱辛盡歷,血海深仇,千刀萬剮不足解吾恨;縱以身殉父,也當竭力為之……“
他寫到這兒,想了想,怕母親擔憂,便將信揉了重寫道:“此賊淪落江湖久矣,飢餒窮困,武藝荒疏,遠非兒之對手。待兒尋覓時機,定梟此賊之首以祭嚴君。又及,兒已投入遊擊將軍謝如松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