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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看到的,是楊再思方才從紗簾後瞧見他救人時,嘴邊浮現的一抹笑。
陳默轉身離開,在人群裡靈活穿梭,進了大福先寺,找了偏僻小路徑直往南,躲過幾對藏在花樹裡私會的男女、女女和男男,循著佛經唱誦聲飛跑向前,視野突然開闊,高臺上大雄寶殿巍然屹立,殿下佔盡一坊之地的講經場上,黑壓壓坐著上千僧眾,正中間設講經壇,兩位天竺高僧正在辯經。
「《楞嚴》一經,集偽說之大成。蓋以文辭纖巧,釋義模稜,與此土民性喜鶩虛浮者適合,故其流行尤遍。」✻
壇上,居於下首的年輕僧人聲音沉雄有力,不顧實叉難陀名震四海,現場批駁他所譯的經文。
陳默低下身,小心在人群裡穿梭,尋找一個戴著黑色兜帽的人。
接連認錯了幾個後,他已經引起了講壇旁護寺武僧的注意,提著長棍,作勢朝他走來。
他舉起雙手錶示認錯,隨即找了個蒲團乖巧坐下,裝出一心向道的樣子。
壇上,年輕僧人聲音洪亮,接連丟擲數條質疑。
「按印俗:旃陀羅等『賤族』,屏居城外。律制,比丘不得入舍,故佛經中祇說入城乞食,不聞郊遊……」
他低頭用餘光掃視左右,忽然定在了一處。
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戴著兜帽的黑色女孩正端坐在蒲團上,深碧色眼睛暗如深海。
天地俱寂,銀河向東方飄轉。
陳默笑著,心裡突然安定,辯經聲清晰灌入雙耳,近在咫尺。
「既無郊遊,阿難何得過淫女之居,自取煩惱?此亦杜撰。其偽八。」
裴懷玉感覺到有雙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回過頭,看見一張熟悉笑臉,英俊落拓,笑意不到眼底。
瞬剎間,如同摩登伽女見阿難,兩相觀照,將彼此殘缺靈魂看得無比透徹。
「佛言,阿難。吾復問汝。諸世間人。說我能見。云何名見。云何不見。」✻
她拉起他的衣袖,逃離佛陀講經的金剛道場,無視身後被驚擾僧眾的怒罵,飛跑出講經場,穿過重重花樹,像當初他帶她逃離無間地獄,好像這樣一直跑下去,命定的結局就追不上他們。
誦經聲威嚴盛大,如海浪湧來,卻最終湮沒無聲。
她跑得氣喘吁吁,終於停在一棵參天古樹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陳默也笑,無奈搖頭,一手撐著樹,一手扶著她肩膀。
她突然不笑了,抬頭看著陳默,耳邊聞得二人呼吸,月影浮動,花樹婆娑。
他忽然抽回手,她卻湊上前,手撫上他胸膛,滿眼都是彼此絕美色相。
「陳默,其實,你的心比我還冷。你不信我,也不會對誰動心。」
「你就是方才佛經裡的阿難,說是憐憫世間人,要渡我,其實是看不起我。」
她抬頭看他,眼睛裡有瑰麗的光,只有在這一瞬,她像極了狐狸精。
「我好歹也是個狐族,你這樣敷衍我,我很沒面子。」
陳默低頭看她,像在看小時候耍賴要吃糖葫蘆的自己,其實想要的不是糖葫蘆,而是要證明,無論自己是個多討人厭的小孩,還是會被喜歡。
他聽見心底有個小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裴懷玉從前向他撒嬌,是她當時內心脆弱,一時糊塗,他不能乘人之危。
可現在,黑暗往事沒有把她困住,她長大了。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要來招惹他。
他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他也是小孩,想要一根屬於自己的糖葫蘆,想了很久。
陳默覺得,自己這幾年受程雲中兵痞性格潛移默化的影響,行事作風變得直接了許多。
他雙手撐著樹,把她困在懷裡,低頭尋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