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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疑想,自己約莫是成了冤大頭。如果按照正常人的反應,此時是不是應該將醉鬼一把推到旁邊,邊臭罵他邊騎上車趕緊溜走?
還不等奚疑照著劇本開始表演,旁邊那隻醉鬼突然伸手攬住了他的右肩,順勢朝他的右耳朵裡塞了半邊耳機,裡面的女聲哀怨悠長地唱著什麼,聲音很大。
下一秒,那隻醉鬼先是打了個酒嗝,果酒的香味兒更加濃鬱,奚疑都能嗅出那是青梅酒。醉鬼搖頭晃腦卻斬釘截鐵地開口道:「你難過!」
醉鬼的力氣很大,攬著奚疑右肩的手微微用力將人按停在原地。奚疑本想撥開那隻手,將耳機還給醉鬼並表示自己根本聽不懂戲腔唱的什麼。
他陡然聞言先是愣了一下,沒有什麼動作老實地被禁錮在原地,隨後由心地扯了一下嘴角,笑著說道:「我不難過。」
耳機裡的女聲繼續咿咿呀呀地唱著,奚疑這會兒驀地聽懂了歌詞——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湯顯祖的《牡丹亭》?一個大晚上不回家的醉鬼怎麼會聽這些?
奚疑陡然對人生了好奇心,他偏過頭去借著不算明亮的路燈打量碰瓷的醉鬼。是個比自己矮几分的男生,為了攬著他的胳膊還要微微踮起腳尖,明明快站不住了還要強撐著。
栗色的頭髮服帖柔順地搭在額前,一雙漂亮的眸子迷濛地打量著自己,似乎在確認「這個人到底難不難過」。左下眼瞼有一顆不算明顯但很抓人眼球的小痣。
醉鬼打量完人,一手叉著腰一手攬著人肩膀,跋扈地開口道:「你難過,你難過,你難過……」
越說聲音越小,似是馬上就要睡過去,還要在為自己正確的言論強撐著。那隻醉鬼率先站不住了,為了繼續「碰瓷」大半個身子賴在人身上。
奚疑見他不滿地繼續嘟囔著,一時不知道從何反駁,若是像他所說的那樣「難過」,從來便是一個樣的自己不就從沒高興過嗎?
不過就像他從未理解什麼是難過一樣,他也同樣不懂何為高興。
奚疑對於自己試圖和一隻醉鬼講理卻發現講不過,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他看醉鬼不願意撒手,又做不出將人推開的事來,索性艱難地將腳踏車支在路邊,拖著一個「樹袋熊」到路邊的臺階上坐著。
白色的有線耳機從醉鬼的左耳連通到奚疑的右耳,將兩人禁錮在一方之地。
奚疑頗為好奇地看向醉鬼,問了一句,「按照你說的,我哪裡看起來難過?」
醉鬼聞言緩慢地偏過頭看著人,老成地眯著眼上下打量一下,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你的眼睛……不對,你的背影……總之你整個人看起來像是皺巴巴的一團……」
就算奚疑不懂什麼心理,也知道不能將難過與皺巴巴等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智商不線上,不然怎麼會嘗試從一隻醉鬼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奚疑伸手摘下耳機,將與前一首完全不同風格的激昂英文歌塞回了醉鬼的右耳朵裡,看著他左下眼瞼的小痣,明知他聽不到偏要小聲地說道:「我真的不難過。」
果不其然,醉鬼一臉懵地看著他。奚疑的心裡陡然像是缺了那麼一小塊,像是與一個很想要的玩具失之交臂的感覺。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剛要撥開桎梏自己右肩的手,就聽到醉鬼不滿地開口了。
醉鬼手上的力氣加重,嘟嘟囔囔地說道:「我看得出來你難過,少騙你文爺了……」
「帶著,誰讓你取下來的?」,醉鬼蠻橫地將自己耳機又塞進了奚疑的右耳朵裡。
質量不算好的路燈閃爍了一下,激昂的英文歌又沖了進來,在奚疑愣神的瞬間,它洶湧地唱到——break it down and drag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