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梢繫了白色的頭繩,鬆散地垂下,襯得小臉更白,眉眼更黑,唇色淺淡,整個人像是一副水墨勾出的畫影。此時,她只是跪坐在棺槨前的火盆邊,看著那火光一點一點地熄滅,一陣風吹來,將蠟燭吹熄,些許灰燼被揚起,而案上銅爐裡地香也漸漸燒完了,只有遠處的兩個白燈籠,遙遙送來一點昏暗的光。天空中的一彎月影,映得四周越發清冷之極。
頭七那天出殯, 王府親眷極少,送葬的不過聊聊數人,倒是平日裡受過王府不少恩惠的附近的牧民隨著送葬隊伍一直送了數里。到了時辰,抬了棺柩到空地上進行火葬。這位年僅49歲的公主終化作一縷清煙消散了,真真是“塵歸塵,土歸土。及盡繁華,不過一掬細沙。”
悠然搬離了西暖閣,住進了專為守孝而收拾出來的院子,所有房間中都沒有炕或床。她睡的鋪蓋,是在地板上用幾塊木板疊成的,不過鋪了好幾層柔軟的草蓆,編得很精細,只有面上那層是舊席子。淑寧伸手捏了捏被褥,雖然都是粗布套地,卻還算暖和。內謨顏擔心勸說,她只是淡淡地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額娘活著時未得盡孝,如今已經去了,莫非連這些個虛禮都做不到?只是盡心而已,嬤嬤不要再勸了,我自有分寸。”講這句話的時候,眼神空茫茫的,只是望向那不知名的遠處。
正月二十五卯時中,天空還是漆黑一片。紫禁城裡各處已是點亮燈火。各宮的主子都穿戴整齊,齊齊向住在慈寧宮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請安。二十年臘月二十方晉的皇貴妃佟佳氏正斜坐在皇太后下首,講些後宮的趣事,正說道要扯頭湊份子做東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聽戲呢,科爾沁報喪的信兒就到了。
氣氛一時沉寂了下來。
底下的嬪妃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人人都知道科爾沁是太皇太后的孃家,不知是哪位王公。皇太后小心地問:“皇額娘,這是哪位親貴薨了?”
太皇太后看了信,嘆了口氣,說:“不是哪位親貴,是八公主,正月十五沒的。”
皇太后聽後,眼圈頓時紅了:“不是前些日子派了太醫去了?怎麼這樣就沒了?”
太皇太后也是心裡酸楚,只道:“太醫是治得了病,治不得命,想是盡了力了。八公主是最肖似姑姑的孩子,三十多年沒見了,至今還記得當年她穿著吉服拜別的小模樣。誰知道,我這老太婆還在,她卻已先我而去了。”說到這裡已是哽咽。
皇太后瞧著,連忙勉強笑道:“好歹八公主去時已近知命之年,算得上是喜喪,請皇額娘莫要悲傷,保重身子要緊。只是八公主膝下的小格格,叫霧仁圖雅的,年方九歲,如今額附公主都不在了,等出了熱孝就接到宮裡,皇額娘您看使得?”
太皇太后用手絹按了按眼角,點點頭,說:“是這個道理。年紀那樣小,聽說又是先天不足,前些年還差點沒了,這麼丁點大,別是難過得狠了傷了身子。還有,差幾個可靠的人先去,說不得有些輕狂的下人欺主子年紀小,委屈了她。”
皇太后應下。眾嬪妃見太皇太后仍是鬱色,也跟著說了幾句閒話後,知機的陸續告退了。各自也將“霧仁圖雅”這個名字暗暗記在心上。
到了三月末,皇太后親指了御前的一品侍衛納蘭性德,命其率人前往科爾沁迎回已故土謝圖親王的唯一的孩子:霧仁圖雅格格。
四月十七,內謨顏替她換下孝衣,拜別父母靈位,準備隨車隊出發。內謨顏早先就說不跟去京城,宮裡多忌諱,就留在王府裡,給給額附和公主上香什麼的也是好的。
這會兒,把最後一件要帶走的箱籠裝上車,含著淚,拉著她的手,再三叮囑:“小格格,注意天涼添衣,餐餐吃飽,若有個頭昏身熱,就要告訴皇太后或是身邊伺候的人,萬不可輕忽。平日裡多去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請安。如今王府裡也沒個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