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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我看黑板上的統計表,我的分值很高,全車間第一。黑牡丹有一次還流露出嫉妒的語氣,我看了她一眼,她就知趣地走開了。我心裡說,我並不需要這樣,是你們逼的。你們藉口沒有人,讓我一個人幹著兩個人的活兒,你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結果下午又來了一批人,這次是職校的學生,那個職校就在火車站西邊,從我剛進廠參加工作的時候,他們的造紙專業就開始源源不斷地為這個廠子輸送畢業生。不過我想,這可能是最後一批了,因為據說他們的造紙專業已經停了。現在這群人被我們的副主任帶領著,開始各處參觀造紙廠。到下午六點多,我下班的時候,我們房裡的那個就問我,給你分人了沒有?顯然他們也知道來了這幫人。我說,反正我給老鐵還有那黑牡丹打過招呼了,這月再不給我人手,下月我也請假。
到晚上改上夜班,仍是我一個人。但是黑牡丹笑咪咪地走過來說,“好訊息,我們要添幾個男工,你可以鬆口氣了。這都是我給你爭取的,本來還不分給我們車間。”我頭也不抬,仍在磨刀,只是說,“謝謝,願這個春天,你像菏澤的花一樣美。”黑牡丹就聽成了她像荷花一樣美,也說了聲,謝謝。我心裡說,苦難因此結束了麼?不,沒有,唯在將來才會結束。這時我的腦際又突然想到一個古老的問題,這次開始能維護多久?我們現在是新的機器新的人,算是有了新的生產力,那麼新的生產力就不會倒閉了麼?我們仍是舊的生產關係,而且比原銀川造紙廠還陳舊,比如經警的威壓,比如班長的罵人,比如每天延時下班等等,更重要的還有最上層的平庸、狹隘和自矜,和最下層的被壓制、被強迫和最不公平地對待。至於我現在用最原始的手工操作,那就更不用說了。看來任何事物成功與否,並不僅僅看它的表面是否強大和鼎盛,而是要看它內部的那些因素,是誰在起著主要或逐漸主要的作用。但是我在這灰塵和喧囂的車間裡,卻把握不出我們這個企業基本的脈絡。我不知道它能維持多久?我不知道它是否最終還會壯大?我也不知道它新的一輪的停頓又在何年何月?我只知道,這是我在這片燈光下的紛亂的遐想,聊以消解我的疲憊和瞌睡。我甚至忽然間徘徊於哲學關於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兩者關係上,我忘記了究竟是誰決定了誰,我的頭腦遲鈍起來了。我只得又抬身看一眼那個姑娘,她在開著她的帶鋸切包兒,機械得不像個人,像個事物或者燈影。
第九章 第十節
晚上還是頗有些寒意的,滿天的星星都釘在頭頂,地面有反著光的冰凌。一個化驗員和一個機修工在車間的門口坐著說話,他們都裹著大衣。我透了幾口氣,又吐了幾口痰,然後又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我早班下了,在宿舍裡沒有睡成覺,他們在喝酒,完了又為一件事在吵鬧。現在睏意襲來,我只有強迫頭腦想些快樂的事,來解除睏倦。可什麼是快樂的事呢?這樣做反而腦筋更疼。在這個世界,吃過之後,回憶不出甘美;喝過之後,回憶不出芬芳,就連刻骨銘心的*,現在也只是一片心際的雲煙。看來神秘的上蒼把人間的一切事物都安排得真好,它教你始終都不多不少,有得有失。我也只有在磨刀和切紙中消磨這難捱的時光了。近在咫尺的姑娘,同樣也是過眼雲煙。偉大的從不昏迷的意志,在這嚴酷的現實環境中,堅強地支撐著生命。我依舊是個人,是個頑強的男人。
第二天,我在宿舍裡睡了一上午,中午他們叫醒我吃飯,我就連說帶罵地將他們一通埋怨。我說,都是你們昨晚不睡,害得我夜班差點熬不下來。他們說,對不起,義哥,今晚不會了。我說,幹嗎不會?今晚接著鬧吧。他們說,今晚我們要跳舞去了。我說,都什麼年代了,誰還跳舞?他們說,廠門口剛開了個舞廳,一人一晚一塊錢,蹦迪。說好了,都準備去呢。我說,這世界真夠無聊的。於是又想睡去,但聽他們哧溜哧溜地吃完麵,我也沒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