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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關於廠裡對女工宿舍的各項制度也貼在了宿舍樓的牆上。甚至我還聽說,我們男工也要從那樓裡搬出,廠裡又再無別的宿舍,廠裡讓我們到廠外的農村租房子。還說每個人給每月15元的租房補貼。但男工們都說,不。但是又有何宜,這已是大勢所趨。我自這次開工以來,沒有再在廠裡住,因為還沒有開始倒班。我只有在倒班的時候,才在晚上十二點下中班之後住在宿舍。我們就提前合計,搬到哪裡合適,最後決定先搬到路面上去,那裡有個門面房子挺不錯,租金一百。我說,“那就趕快去個人定下吧。”
也就在這天夜裡,我想到了離婚。我想讓自己再縮小一下,也就是進行一場人生的精兵簡政,以便應對即將到來的苦難。我要靜靜地再鞏固一下自身了。把醜陋、惰性、不合時宜的事物都割捨去,正是我此時此刻內心的要求。但是我依舊憐惜著劉楠,我怨恨她不解人意,不能幫我反而和我過意不去,她加重了我目前生存的困頓和苦難。但另一方面,我若將她捨棄,她以後又將怎麼辦?有時候我真的盼她能夠明白過來這一切。看來真正的緣由,不在這裡,而是她世俗,嫌棄我的醜陋而已。那麼我離開她,應當無愧。
早春的銀川城並不美麗,西部的賀蘭山也顯出一種雄鐵的味道。城裡的人和車,都越來越多了,使街面顯得熱鬧和擁擠。天氣仍很寒涼,但中下午的那陣兒,太陽獨出,空氣裡很溫暖。我時常感念這個城市,愛它的平靜和吉祥,愛這裡各種熟悉的氣息和建築格局,還有時不時對我流露愛意的姑娘,但是我是無奈的醜陋的困頓的。前些天在上班之前,我還參加了詩詞學會的例會,朗誦了我的《大風歌》。憑空漫吊,抒情達意,一時灑脫的忘乎所以。而在春節之前,我的一篇徵文也獲了獎。我的散文和隨筆,寫的也是奇怪,投給徵文往往能夠獲獎,而專門寄給報社,卻石沉大海,沒有任何訊息。我因此也懶得投稿,只是在家中把那些文稿反覆地改,聊以*。我也越來越不把它們看成我區別於我同齡人的標誌。也就是說,我並不孤傲,並不自憐,並不神經質,並不無病呻吟。我對這個世界要求著一個正常人的工作、娛樂和生活。但是這些權利,也不能充分地得到。我還能再有什麼言語?
這幾天,又來了第二批第三批女工,並且新車間四臺紙機都開始出紙了,曾和這批女工同來的男工,都分配在這些紙車上。我們選紙車間,卻仍不給分配人,一個班僅有兩個男工,勞動繁重。我們除了切紙卷,還要負責把紙機上下的卷子拉回來,有時還要把卷紙的鐵芯兒拉過去。我們班裡一個小夥幹了三天就請假回去了,因此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一個人要供應住三四十人的用紙量,一時真如泰山之重。我又是個務實要強的人,不會臨陣畏縮,那只有硬著頭皮死撐著,不想稍有怠慢。其實幾十雙姑娘的眼睛在看著你切紙時的一舉一動,我哪有臉面再想起偷懶?我恨只恨老鐵這個奸臣,他是否有意在用這種方式琢磨我。老鐵,還有我們的黑牡丹班長,還不時對我加上幾句讚美,說,“鍾師傅,這個月你可要掙大錢了。”我幽默地說,“沒辦法,我真的不想掙,我想留條命。”老鐵說,“男子漢大丈夫,你還能挺不住?不是現在沒人嘛,下個月再來一批,我給你要人。”我說,“你別給我人了,你給我一座泰山吧,再給我一個石敢當。”黑牡丹聽不懂,亮著白眼仁兒問,“石敢當?”我仍低頭切紙,懶得回答她。
下午又一次去造紙車間吊卷子的時候,黑牡丹又與我同去,因為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