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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城的解放似乎也就是一夜之間的事。事實上,自打解放軍過江之後,幾乎便沒遇見什麼硬仗,多數城市都處在棄守的狀態。解放軍列隊進城,群眾夾道歡迎,大抵如此。
關勇波和田櫻等學生,也被大成他們組織起來,在歡迎的隊伍中喊口號。南下的部隊全面軍管,各主要建築開始升起紅旗;整個城市都沉浸在一種改朝換代的興奮和狂歡之中。
那時由於原有的政權突然崩潰,地方秩序無人維持,很容易陷入癱瘓。因此共產黨所到之處,首先是要趕緊成立幹部學校……簡稱革命大學或者革幹……迅速招收一批有文化和理想的進步青年,進行短期培訓,然後分配到各地去接收地方政權,並同時開展清匪反霸和土地改革運動。湖北省革命幹部大學也就在這樣的一陣鞭炮鑼鼓聲中,舉行了掛牌儀式。
大成按照上級的指令,組織進步*的同學召開會議,鼓勵高師的同學都去投考革大。他滿懷激情地演說…… 一個偉大的時代正在到來,這是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我們所有的愛國青年都應該投身到解放全中國的偉大洪流中去……他確實贏得了大家的鼓掌,一時群情沸騰,都認為劇變的歷史正給所有人提供了一種改變命運的機遇。
關勇波當然毫無例外地選擇了新政。但是田櫻卻從報名的隊伍中退了出來,她猶疑不安地看著那些爭搶著命運的同學,突然像一個世界邊緣的旁觀者,顯得無聊且無趣似的。
關勇波辦完各種手續之後,還是放不下田櫻,他去學校的林陰小道上,找到了小雨淋漓之中徘徊著的她。關勇波手舉油傘悄然走近,為她撐起一片陰天,自己的後背則已經溼透。田櫻回首看看他,依舊低頭沉默,一瞬間她似乎突然找不到可以對話的語言。關勇波沉吟一番還是試圖勸說她也能投身其中,他相信,這不僅是順應歷史潮流,而是真正實現他們原有的理想社會的機會。
田櫻其實非常理解他的動機。這些年來,他們一樣看見了國民黨*政權的*和黑暗,她也相信新的政權也許會給底層人們帶來新的公平和正義。她解釋說也許她是一個害怕見血的弱女子。前幾天她陪同學們去參加了一次公審公判大會,那些被就地正法的人,也許確是十惡不赦的壞蛋,但是她被槍聲嚇壞了,她怯懦地說:我不敢面對那一地的鮮血,確實不敢。
關勇波沒有理由譴責一個怕血的女孩,有的人天生暈血,你實在無法改變。他只能儘量解釋,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必將有一些暴烈的行動,這,就是革命。當初邪惡力量執政時,不是也一樣如此*他們眼中的敵人的嗎?對*的溫情,就是對人民的殘忍。因為純粹的善良是不能換來權力移交的。
問題是田櫻說她只是一個女人,她關心的也許只是無數破碎家庭的孤兒寡婦,槍聲之後,她隱約聽見的都是那些肯定存在的暗夜偷泣。她說她不懂鬥爭哲學,她只相信刀槍種下的一定是恨,而絕對不會是愛。她甚至質問關勇波……同為中國人,我們已經相互廝殺了幾千年,難道我們就沒有第三條道路可走嗎?我們不能學會寬容和寬恕嗎?
關勇波覺得女人真的是毫無理性可言,她們只想感性地對待這個世界。而他堅信……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曾經的行為負責,你如果有罪,你就應該被追訴。這就是一個清算的時代,血債必用血來償,這才叫天道不辜。因此他還是希望田櫻能正視這一切,勇敢地參加到革命隊伍中來。革命並不意味著永遠殺戮,革命需要更多的有文化的建設者。
父親的戰爭 第三章(2)
女人的選擇並不需要更多的理由,她更多的時候是要服從心靈情感的方向。於是田櫻說她還是要聽聽家父和天恕的意見再說。關勇波說他正想找天恕動員一下呢。田櫻從內心感到一種真摯的關心,再三感謝他對他們兄長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