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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腦暈沉,只覺身上無一處不痛,驀然被這一聲驚醒,垂眼看見自己渾身是血。
懸崖邊上風太大,好像能把人吹下去。
莫名其妙的,他知道這下面就是隕星淵。
眼前的師弟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很多,一直令他擔憂的白髮之症也沒有了。三千墨髮與白色道袍在風中飛揚,握劍的手骨節分明,白皙如玉。
還是一樣的倚湖劍,劍尖卻指著他。
劍上淅淅瀝瀝淌著血。
殷璧越身後站在很多人,有穿青色道袍的抱朴宗老者,也有一身明黃袈裟的僧人,再往後看,竟是各門派的人都有一些。
但他們都沒有動手,只是神情冷漠的旁觀這一切。
洛明川抬眼,直直看著眼前陌生的人,發現自己每說一個字都無比艱澀,
“師弟,你相信他們?你要殺我?”
內心最恐懼,最不願面對的事,還是發生了。
殷璧越冷如冰霜的神色第一次有了變動,他微微挑眉,
“我要殺你,與旁人何干?你我之間,也該有個了斷。”
洛明川一時恍惚,記憶中的少年也是這般持劍而立。卻是和他站在一處,目光堅定,
“如果非要信點兒什麼,我信師兄。”
分明是昨天的事,卻好像遙遠的過了一生的時間,讓他幾乎記不清是否真的發生過。
昨日我們,今日你我。
劍鋒刺入心脈的瞬間,沒有想象中那麼痛苦。
噴薄的鮮血反倒讓人變得清醒。能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失。
劍鋒穿過身體,又露出一寸,兩人的距離近在咫尺。洛明川直直注視著那雙眼,卻是笑起來,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絕不是師弟。師弟不會這樣看我。”
傷人的不是劍刃,是他冰冷眼神。
手持倚湖劍的人沒有說話,冷漠的將他踢下了隕星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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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璧越依然覺得頭很暈。
他睜開眼,看著身下琉璃磚的倒影,明暗交錯間映出自己慘白的面容。
才發現自己竟然跪在地上。寒意順著膝蓋傳遍全身。
他想起身,肩上卻像壓著一座大山,勉強挺起脊背已是極限。
抬眼就見寬廣無邊的大殿,分列著十二盞銅燈臺,燭火搖曳,卻一點溫度也沒有。
大殿盡頭的王座高遠,只能看清有人坐在上面,面容卻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那人開口,聲音低沉。卻莫名生出飄渺無際的意味,在空曠的大殿迴響,
“想清楚了麼?”
殷璧越一驚。他覺得自己一定認識王座上的人。
下一刻,那人從容起身,從高階上走下來。
層層疊疊的衣襬逶迤於地,如同翻湧的黑暗海潮。
廣袖上繁複的陣法符文,在跳躍的火光下,像是活物一般可怖。
僅是身形虛晃一瞬,他就穿過廣闊的大殿,站在了殷璧越身前。
殷璧越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熟悉。
因為這人是洛明川。
但任何一個見過洛明川的人,都不會將兩者錯認。
分明面容足有七分相似,卻偏偏多了三分的邪佞。
火光中半明半暗,像是深淵裡蠱惑人心的妖魔。
殷璧越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冰冷的指尖將他的下巴抬起來,刺骨的寒意遍佈全身。
他只能被迫仰頭看著這人的眼。
墨色的瞳孔映著殿中的燭火,望進去像是一片屍山血海。
那人微微低俯下來,離的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