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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的忠告——他以為他蒙著臉,他就認不出他來了麼?不要說他靠著他時所感受到的熟悉氣息,僅憑這情急之中的兩個字,他也知道是誰在救他。
四周一片寂靜。
他不知何時已離開現場,走到一個空空的帳子裡。
正午,虛陽,讓人暈眩。
他慢慢滑坐下來,鮮紅的血終於灼痛他的眼睛。
那樣紅的血,他在臨死前還以眼神示意自己不要妄動。
那樣烈的血,自己竟然真的沒有動,眼睜睜地。
一隻手將他從地上拽起來。
“別動我!”他叫。
拓跋儀面淡無波,充耳不聞,用力硬將他拉出帳外。
眼前一片漆黑,過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置身於怎樣奪目的光亮裡。
世界被太陽籠罩著。
要多燦爛,有多燦爛。
響刀與神鞭分別供奉在神案左右,哄哈(即銅鈴)與託力(即銅鏡)碰撞著發出清脆的響聲,一群博在場地轉圈碎步小跑,邊舞邊擊鼓,鼓聲間歇,他們擺動神裙,整齊、悅耳的鈴聲便響了起來,猶如一群小鳥跟隨其後。
全部人拜倒在地。案上香菸渺渺,作為供品的牛、羊、狍子、野鴨等一整隻一整隻的排排碼著,數量蔚為壯觀。
所有大大小小的部落頭領都來了,他們伏身在最前頭,野蠻與粗魯此刻似乎全與他們搭不上邊,只見尊敬與虔誠。
拓跋烈混在其中,心想不知要跪多久,偷偷抬眼來四處掃瞄。
最先注意到的是大哥,他跪在不遠處,雙目低垂,神情哀凝——拓跋烈有些驚訝,明明中午分別時還好好的,怎麼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正要進一步研究,二哥的視線飄了過來,眼中分明有警告的意味。他於是縮縮頭,又看到賀蘭染干,他好像也朝拓跋珪看了看,細長的狹目裡變幻莫測。
一抬八人扛的金黃色華麗步輦在遠處出現,鈴音輕響,他精神一振,心想終於沒有白跪!
草原上爆發出歡呼聲,跪著的人們紛紛讓開一條道路,個個伸長脖子去瞧那個在紗幔中若隱若現的身影。
步輦行至神案前,薩滿們早就停止了跳舞打鼓,皆垂手侍立一側。這時人群中最前首的賀蘭訥膝行向前,伏在了步輦之下。
拓跋烈想,這是要幹什麼。
抬輦的一名僕從低頭將紗幔撩開,木骨閭蓮依舊一身金絲繡制的法裙,頭戴飾有鹿角的神帽——不過這次遮臉的部分撩開了——神情淡然,一腳踩在賀蘭訥背上,下了步輦。
蒼天啊,大地啊,拓跋烈想自己不當翁君改行當薩滿好了,踩部落頭領的背——多爽啊!不對不對,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被木骨閭蓮這樣的人兒踩上一踩,豈不也很美妙?
他在這頭胡思亂想,那頭木骨閭蓮已經在神案前站定,他輕揚手,歡呼聲馬上止息。
木骨閭蓮點一點頭,抄起案上神鞭,看也不看,往後一甩。
神鞭極長,如蛇狂舞,鞭尾直撻身後巨大神鼓之上,“咚!”響亮而低沉的鼓聲震人心魄,眾人心神收斂,狂熱之情稍退,對神聖伊都乾的本事卻更加佩服起來。
拓跋烈也一震。以目觀之,那鼓便是以尋常男子力氣也難以奏出如此有力的聲音來,何況還凌空隔這麼遠……他是不信神靈這些東西的,只能揣測,神聖伊都幹原來是個大力女?
木骨閭蓮連擊三下,之後,她放下神鞭,雙手拿起另一側的響刀,舉過頭頂,開始念《請神調》。
眾人屏息。
她的聲音醇甘如美酒,既不似女生高尖,也不像男音粗啞。這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帶有誘惑力的聲音,即便人們大多不懂他在唸什麼,但因這聲音,大家也覺得冗長的時間並非那麼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