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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著一張當日的報紙找到綠島娛樂城,說:&ldo;我兒子徐陽在哪?&rdo;保安劉昆立即接著她,彎著一條癟腰把她攙到我的辦公室。劉昆像個軍人似地在門口立正說:&ldo;報告徐總,老太太來了。&rdo;她看看我,又仰臉看看劉昆,目光有些徨惑。我揮揮手叫劉昆走。她把目光撒開來,仔細地看著辦公室裡的一切,最後看著那八個鑲在鏡框裡的大字,目光再一飄,落在我身上。
&ldo;比我想像的還氣派,&rdo;她說,&ldo;這麼說這都是真的了?&rdo;我笑笑。她又說:&ldo;你幹出了這麼大的事業,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呢?&rdo;她把報紙拿給我看。《徐陽的路》從這一天開始連載。她聲情並茂地給我讀了那個開頭,讀得眼睛濕漉漉的。她哽著聲音說:&ldo;給你取名字的時候,我真是這麼想的。我那時候真是很堅強,我不相信命運。&rdo;
我說:&ldo;我的名字不是我爸取的嗎。&rdo;
&ldo;胡說!他取的?他還有心思給你取名字?他一個右派,自己都顧不來,還給你取名字?你這麼說話叫不知好歹!&rdo;
但她很快就不計較我的不知好歹了。她第一次顯得寬宏大度。她臉上的陰霾(像洗不掉的汙漬或菸灰)就像被風颳跑了,皺紋也舒展開來了‐‐就像一些歪歪扭扭的筆畫,撮在一起,現在這些筆畫都拉直了,展開了,像那麼回事了,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心平氣和有福氣的老太婆了。她的頭髮也泛出了銀光。那原本是一些枯白的頭髮。一個老人幸福不幸福,快樂不快樂,看他們的頭髮就知道了。現在王玉華的一頭白髮可以說是一頭銀絲了。
她說:&ldo;你那個死絕了良心的爸爸,臨死還做那樣的絕戶事,你還說他給你取的名字!他做夢也想不到,我兒子會有今天!&rdo;過了一會兒,她又說,&ldo;真像做夢呀!還是我給你取的名字好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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