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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又是一愣。她有未婚夫?她怎麼好好地冒出個未婚夫來了?
不管我內心的感受如何,按理說這時候我就應該疏遠她,至少不應該再畫她的裸體。但我沒有。相反倒更有了一種慾望,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亢奮。
事情就這樣急轉直下。事情每發展一步我內心的快感就多了一分,就像在一個被水草覆蓋著的泥沼裡走著,每一步都咕哧咕哧地響著,都感受到一種鬆軟和震顫,都提心掉膽心慌意亂,真是又緊張又興奮又好奇,想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多遠,會不會掉下去,真掉下去的話,會陷多深?會不會沒頂?我也不知道自己怕不怕掉下去,想不想掉下去?她大概也一樣。起碼她讓我覺得她也一樣,否則我們怎麼會這麼默契?而且,她怎麼會脫衣服?我們這樣做本身就有些說不清,很過份,也很暖昧。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簡直連空氣都是暖昧的,釅稠的,彌散著一種蠢蠢欲動的羶味。她目光閃閃地問我,你真想畫?我點點頭。我的脖子都似乎有點發硬。她咬一下嘴唇,鬆開,又咬一下,什麼也沒說,就開始脫衣服。她的衣服從她身上到了她手上,又從她手上飄落到了一隻靠背椅上。她脫胸罩和內褲時又咬了咬嘴唇,並且很尖利地看了我幾眼。
她說:&ldo;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別人不能知道的,你要向我保證。&rdo;
我用力點頭,說:&ldo;我保證。&rdo;
我喉頭髮緊,聲音都有點發顫。我想我的喉嚨大約充血了。
我住的是頂西邊,所以我房間裡有兩個窗戶。左邊窗戶的窗簾被我拉起來了,只留了一拃寬的地方,讓光線側進來;右邊的窗戶是敞亮的,光線撲向她和她後面的襯景。襯景是一塊從衣帽架上垂下來的灰藍色絨布。我看見她面板上爆出了像痱子一樣的小疙瘩。她雙手抱著胸,側著身子,微微低著頭,眼睛也低垂著,過了一會兒才把身子朝我轉過來,緩緩地把手鬆開,乳房就從她的手臂下突了出來,或者說彈了出來,接著她又把臉抬起來,開始脫牛仔褲……我聽見我心裡叫了一聲,我想我看見那個要命的泥沼了,沼澤里正在冒著美麗的胰泡,我還聽見了它們細微的嗶嗶噗噗的叫聲。我覺得全身都抖起來了,就像有一瓢涼水猛地激在脊樑溝裡。我以前也畫過裸體,卻從未像今天這樣抖過。今天是怎麼回事?我一邊抖一邊拿起一根炭條,指頭卻不聽使喚,叭地一聲,炭條被我捏斷了。我又拿起一根,這回不敢捏得太緊,就那樣鬆鬆垮垮地捏著。我還很做作地把眼睛眯起來,企圖獲得一點專業精神,使自己不致於陷落在那些誘人的區域性或細節裡。可是儘管我把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還是無濟於事。無論是整體還是區域性,我都沒有辦法,即使只用一根抽象的錢條來表現,那也是滑膩的,是一根婀娜的極其性感的錢條。我開始有點怕了,我說不清自己怕什麼。我怕什麼呢?這有什麼不好嗎?她真漂亮啊,她的乳房真好,她的乳房天下第一,她哪兒都好,她的脖子,她的肩,她的手臂,她的腰,她的腿,都好……她的腿豐滿修長,她的面板跟蜜一樣……她這麼好,難道我不應該畫她嗎?她說:&ldo;你怎麼還不動手呢?你怎麼還不畫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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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的臉》第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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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ldo;畫,我怎麼不畫?&rdo;
我畫了一根線條,我畫得差極了。我畫的線條簡直不叫線條,像一條長蟲,而且還是一條抖抖抖索索斷斷續續的長蟲。我畫出來的每一根線條都是長蟲。我畫了許多這樣的長蟲。我氣得扔掉炭條,直接用油畫筆,用顏色去鋪,我想把她一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