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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抬到壽星十八阿哥面前請安致賀,這叫做“孝敬”。
但十八阿哥收下後須回敬較實物價值稍高的銀兩,名曰“賞錢”。
發了賞錢,“孝敬”者就需忙叩頭謝賞。
我就侍立在十八阿哥身後,他一一受禮完畢,而我看人磕頭看至眼睛抽筋。
一過中午,賀客盈帳,熙熙攘攘,笑聲彼絕此起,又在營外有搭臺建場看了騎馬、摔跤、射箭表演,一派喜氣洋洋,倒也熱鬧。
如在京城,這天必要演戲的,名曰“壽詠霓裳”,但圍獵總不可能還把宮裡暢音閣的御樂戲子帶出來,好在這些蒙古王公們出行都喜歡帶歌舞伎,其屬下不分男兵女僕,均好唱善奏,也不愁沒有節目,早就將夜間“唱晚燈兒”的專案都演練預備下了,唯獨策凌原本跟我商議合演的對唱是要做壓軸的,此時卻意外耽擱了,對唱一事,策凌為主,我為輔,他不能出場,我一個小八臘子做壓軸未免叫人笑話,的確是個難題。
但八阿哥於這些上頭素來有心,還不等十八阿哥跟康熙說,昨兒就連夜抽派排程人手演試新曲,重排了節目表,一早呈上御覽,聖心甚悅,十八阿哥亦無從計較。
我去了一樁心事,格外高興,加倍細意伺候,難得一天下來,不覺乏累。
而和碩純愨公主的車隊在路上出了點小問題,到晚間快開飯前才和親去接引她的十三阿哥一同返回。
她身體好了,策凌卻又出狀況,一入席很是被眾人把他們夫妻取笑了一番。
策凌今天鼻子以下裹滿了半張臉的白紗布露面,康熙一見他就被逗得不行,別人也還罷了,唯獨不准他退,要他陪完整天,偏偏策凌為了鬍子快點長好,還老是正襟危坐地端在那裡,除了跟康熙回話,頭都不輕易晃一下,老實被大家狂笑,尤其十四阿哥和十八阿哥,昨晚鬧他還不過癮,一個在席間猛說笑話兒,一個得空就掀起策凌嘴上紗布挾菜給他吃,策凌碰見這兩個冤家也真是前世孽緣,只便宜我看現成把戲罷了。
飯後因地制宜,在各帳圍繞中清空出好大一片場子,只留了歌臺舞池,其餘地方搭滿六人一席的方桌,上擺精緻幹、鮮、冷、素諸色,可邊賞歌舞,邊飲酒。
因在宮外,康熙特令不拘任何形跡,由是滿座觥籌,推杯暢飲,談笑風生,極其隨便。
場中又點起數堆篝火,歌者固然極盡炫藝,舞者更時至身邊,邀人起舞,不分男女,均可參與其間,別具風流。
一時燈火交織齊明,欲與星月爭輝,又兼秋風送爽,雖是塞外,亦有天上人間之感,人人興致高漲。
蒙古人跳舞多有甩臂擊鼓、跪蹲請安、擰身跺足、橫擺漫步等動作,精神氣質豪邁,尤其伊克昭盟鄂托克旗出的節目男子單人表演筷子舞,舞者原地雙手握一把筷子,隨著腿部韌性屈伸、身體的左右晃擺,快速抖動雙肩,兩臂松馳流暢地用筷子敲打手、肩、腰、腿等各個部位,繼而繞圈行進或直線進退,舞姿灑脫利落,擊筷動作靈巧多變,至高潮時,邊舞邊呼號助興,與宮中禮樂迥然相異,令十八阿哥看的目不轉睛,大為高興。
“筷子舞”舞完之後,歌者又高唱祝酒歌一週,眾人豪飲了一回,頗為大樂。
忽然主席桌前的舞池中單獨上來一名麗裝女子,奇在雙甌分頂,頂上燃燈碗,而她步態曼妙,絲毫不見累贅,更口噙汀竹,與池外琵琶、胡琴、箏演奏相呼,擊節堪聽。
舞女初還矜舞態,漸隨音樂,在原地或跪或坐或立,由手及腕及臂及肩如靈蛇般忽樟忽挑忽拉忽揉,且以腰為軸時而前俯、時而後仰燈碗卻不落地,旋復只如風滾雪、搖絳卉,能使人驚,與前人筷子舞相比極顯其婉豔嫵媚。
十八阿哥大喜,竟然自位上站起拍手叫好,該舞女得了彩頭,忽雙手各託燃燈,邊快步繞場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