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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在明泉國際會議中心左右逢源的這個人,不過是借了盛驍殼子的野路遊魂,僅僅繼承了原主人的一小部分記憶而已。它不知道別人需要鞠躬道的歉,盛驍歉意地笑一笑就能令人們冰釋前嫌,它怎麼能用最平凡的標準來使用這具身體?
沈俊彬的心沉了下去‐‐人死都死了,他還能怎麼樣呢。
手裡捏著白條也找不到那人要帳了,前塵往事、仇怨虧欠全都不得不隨之一筆勾銷。
抱著追思的心情清理關乎此人的舊帳,撥開覆蓋其上經年累月層層累積乃至已經厚重得粘稠不辨原貌的情緒,開啟匣子的那一刻……
他終於能平靜地承認:其實,這些年來,他常常懷念那個一眼就讓他怦然心動的大男孩。
&ldo;回憶&rdo;究竟算不算一項愛好?
沈俊彬想:算,就像有人喜歡無數次看同一部電影,同一本書,去同一個地方,走同一條路。
一樣的。
當年的盛驍對業務可能只熟悉十分之一二,手拿散裝的課件材料小聲地背著各種突發事件處理原則,努力追趕培訓班的進度。全店各崗的標準程式加起來有幾千條,看得出盛驍被揠苗助長揠得很痛苦,令旁觀者聽得也很痛苦。
偶爾盛驍忘了詞,會因為他在旁邊而不好意思地回頭一笑。
他又覺得揠苗助長也很有趣了。
那時他躺在盛驍隔壁的床上,心裡漫無邊際地想:哪來這麼多的原則?這個世界如果真有什麼事稱得上&ldo;原則&rdo;,那麼所有人都應當為自己的熱愛服務。熱愛的物件是一個人也好,是一件事也好,人們從小被教育寸陰是競,如果寶貴的時光不消耗在心之所向的熱情上,那不是將金銀元寶扔到無盡之海麼。
倘若世上所有人都能心無旁騖地遵循這個原則,那麼大概會有不計其數的人願意為盛驍服務。
而他,他進了這間屋,看了盛驍一眼,多半跑不了了,命中註定要獻上自己那一份。
念書的盛驍沒能聽見他腦內的胡說八道,只是甩了甩頭,像是想換個腦子,依舊在跟課件較勁。
他又想: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有這樣的同事,真好。
他不出聲了,希望盛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把紙上的條條框框全背下來,畢竟一個人在某個行業掌握的經驗知識越多,就越不容易跳槽。
他始終沒有把以上的想法說出口,起先是怕嚇到了對方,後來兩人足夠親密了,他又沒來得及說出口……就沒有後來了。
直到現在‐‐原來人真的可以忘了曾經的自己,蛻變成&ldo;更好&rdo;的人。
一個對酒店業務一竅不通的學員,如今甘心折腰,侍奉起難纏的客人來得心應手。
可這個所謂&ldo;更好&rdo;的人連曾經的自己都能忘,又憑什麼記住曾經的別人呢。
歲月的長河……十幾二十歲時的長河才叫河,到了現在,他眼前的歲月長河已經堆滿了硌人的瓦礫、碎石,更多的是理想和幻想的屍體分解成的淤泥。
再也不復從前那般奔騰。
他記憶中曾經閃光耀眼的琉璃瓦一片片脫落,城堡越來越斑駁。
面前這個&ldo;盛驍&rdo;,把好好的身體活得說折就折了,它不知道這個人不僅僅是它套在身上的殼子,還承載著他的執念麼?
沈俊彬無理取鬧地想:它就是個兇手,它怎麼能不看護好這個人,怎麼能讓他在別人面前低三下四呢?它為什麼不選擇更體面的方式解決問題?為什麼不好好對盛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