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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姑婆葉來包,常把庭前園於裡的桂花、茉莉。丁香拿來人味。她蒸的粿不是誇張的,在一里之外就可以聞到香氣。
我時常和兄弟到二姑家,莊主有閒最好,莊主若是無閒,我們會自己到果園去飽餐一頓,然後躺在西廂房前的寬大條椅上睡午覺,一靜下來,莊外草花全部話轉來,蝴蝶四處飛,莊內盤旋著無以名狀的香氣。
二姑丈熱中於狩獵,時常天不亮就出門了,帶著朝枝哥仔,阿泉、阿海、阿水哥去山裡獵野兔,晚餐總是非常的豐盛。
草花莊雖美,與溝坪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溝坪的三姑家正好建在河岸,是一長排的平房,屋前是果園,屋後是花園。三姑開了一家鄉村典型的雜貨鋪,在那物資缺乏的年代,雜貨店就像寶藏一樣,糖果,餅乾還有汽水,三姑為人寬厚慷慨,要吃什麼就有什麼,我們常常褲袋裡塞得滿滿的,才到河裡去玩。
那河也不像河,所以日、〃溝〃,水深只到腰際,清澈可以見底,河裡有泥鰍、土蝨、大肚、蝦於,偶爾還可以撈到大的蛇貝,最多的是蛤仔,我們日日都在河中〃摸蛤兼洗褲〃,玩得不亦樂乎。
三姑最疼愛我,因為常有人誤以為我是她最小的兒子,其實坤的小兒子是潤春哥仔,潤春是玩耍的孩子王,我們全在他的屁股後面跟著。
每次去溝坪三姑家,她總是緊緊牽著我的手,擁抱著我,說:〃這一次來要多住幾天哩!〃那樣的溫暖令我感動不已,我常覺得三姑是我的長輩裡最懂得表達愛的人。
住在三姑家通常是寒暑假,我總是流連忘返,聽說每次都是哭著被拖回家的,有幾次還是睡著時被爸爸偷偷地抱回家。
爸爸後來常說:〃每次從三姑家要帶回來,就像生離死別一樣。〃
二姑在八十歲那一年過世,我這次特別去〃草花莊〃看她家的舊址,已經完全被填平了,建成幾排的販厝,風華不在、野花杳然,看了平添感傷,當時我想到不知三姑的〃溝坪〃可還安在?
趁著三姑嫁孫女之便,我和媽媽一起到溝坪去,幸而溝坪沒有什麼大變化,只是平房變成洋樓了。三姑今年八十一歲,精神和身體都還健旺,只是因為年紀大了,不良於行。看到我,她緊緊地牽著我的手,就像我還是小孩子放暑假要來暫住一樣。
我們坐在門口埕聊天,三姑還清楚地回憶著我的童年,怎麼樣調皮、怎麼樣不肯回家,講到一半突然停住,對坐一旁的大澱姊說:〃一貴,快去拿汽水、糖果來給阮阿玄仔呷!〃大家都笑起來,一貴表姊說:〃媽!阿玄也四十歲了,不是囡仔了!〃三姑也笑得很開心,說:〃要不,拿來給阮阿玄的囝仔呷吧!〃
三姑的雜貨鋪一如舊樣,已經開了整整超過一甲子,不同的是,巧克力代替了金光糖,速食麵代替了面線,洋菸洋酒堆滿在架上。
我要告辭了,三姑又拉起我的手說:〃有閒,常轉來看三姑,不知道還能見幾次面呢!〃說得我的眼眶都熱起來,想到爸爸常說的話:〃就像生離死別一樣。〃
人生的際遇是這般無常,數十年仿如一眨眼的瞬間,在回程的路上,我看著依然美如詩畫的溝坪,有一種憂傷的心情,好像看到一隻叫〃無常〃的鳥飛過,〃著無奈的長音。
夜裡的時候,有一位遠房的親戚來看我,問說:〃有的人學佛兩三年就知道過去和未來的事情,阿玄仔,你學佛怕不也有十年了,你知不知道過去和未來的事呢?〃
我說:〃當然知道了!〃
他眼睛一亮:〃想不到你的功夫也不錯了,你知道過去和未來的什麼事呢?〃
〃我知道未來我們都會死!我知道從過去生下來的那一刻,每一刻都在變化著!〃
他聽了很不高興,說:〃這麼簡單的事情,誰也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