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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聽遲手執黑子,半邊臉映襯著暖意的燭光,半邊臉隱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看得到他揚起的薄唇,明明帶著笑意但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凜冽寒氣。
他道:「既然陛下那麼愛猜疑,那我便讓他懷疑不過來。」
語氣帶著些許玩趣與頑劣,就彷彿只是一個少年的惡作劇而已。
「你這樣做,不是往顏家身上潑髒水麼。」老武安侯不解。
謝聽遲壓低聲音,陰惻惻道:「我只是想用顏家來引毒蛇出洞而已。」
「啪——」
手落棋定,他又恢復了那一副膏梁紈袴的樣子,道:「你又輸了。」
謝聽遲起身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飲了不少酒的緣故,他眸中帶著血絲,頭也昏昏沉沉,打了一個哈欠道:「義父,你若無事便出去尋幾個好友閒聊散心,別總是悶在屋裡下棋。」
主要是別找他來下棋,簡直是一種慢性酷刑,謝聽遲心中腹誹著。
「家中有一個放縱奢侈對的紈絝就夠了,什麼家底能經得住那麼揮霍。」老武安侯一臉家門不幸的愁眉感嘆道,將棋盤上的棋子一個一個拾起。
謝聽遲不服地輕哼了一聲,邁著步子向門口走去,「要我當閒散侯融入世俗的難道不正是義父自己嗎。」
他好似心情不錯的樣子,步伐輕盈,推開門走了出去,留下老武安侯笑著暗罵道:「這小子,越來越目無尊長了,我得想個法子好好治治他。」
一陣春風拂過,桃花瓣飛舞,婉轉多姿,落在了謝聽遲的肩上,為他昂貴的玄色錦衣做了溫柔的點綴。
他常年待在軍營,今年剛被召回御京。人人皆道他依仗老武安侯撐腰,目中無人傲慢自恃,驕奢放縱,謝聽遲也從不反駁。
他抬頭望著和軍營中一樣明亮的月兒,拂去肩上的落花,淺然一笑。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粉紅的桃花瓣渡著月華,緩緩飄落在了地上,謝聽遲臉上的笑意轉瞬即逝,金貴的雲紋長靴踩過那些落花上走出了院落。
許是因為勞累的緣故,趙清幼這一覺睡得極沉,夢到了前世顛沛流離的流浪生活,和生靈塗炭的御京城,以及那些骯髒猥瑣的北周士兵對著她寬衣解帶,露出貪婪噁心的目光,是她揮之不去的陰影。
這一覺很長,也很痛苦。
醒來的時候趙清幼整個人都覺得沉重無比,緩了好一會才有力氣下床。
秋月替她梳妝打扮,趙清幼垂眸掃過面前擺放的清一色的素簪淡色首飾,吩咐道:「這些太素了,去換些新的來吧。」
秋月有些詫異:「公主不喜歡嗎?奴婢都是按您以前的喜好挑的。」
趙清幼搖了搖頭道:「人是會變得,本宮也得試著改變自己才行。」
她不會再做躲在別人身後的小白兔了,她要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看到她的蛻變。
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秋月眯眼笑道:「公主果然如大夫人所言長大了,奴婢這就去換。」
趙清幼特地挑了一條霞彩千色桃花嬌紗裙,襯得她肌膚細膩白嫩如同冬日裡的一場盛雪;戴著珍珠玲瓏八寶簪,紅翡翠滴珠耳墜垂落耳側,整個人簪星曳月,顧盼生姿,翩若驚若的驚艷。
剛梳妝完畢,便有人來請她,說是老夫人醒了,要見她。
趙清幼跟著去了老夫人的落梅院,還未走進去便可隱隱聞到裡頭飄來的清苦藥香味。伺候的人不多,蘇夫人一大早便與二房、三房的幾位女眷親自侍奉左右了。
趙清幼一進院落便引起了她們的注意,蘇夫人愣了良久才回過神來,驚異道:「娃娃,你來了。」
「見過舅媽,二夫人,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