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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著體溫的撫慰。
閨房的大門已合上。
被玉羅剎拉來遠遠圍觀的西門吹雪和宮九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只有玉羅剎還是笑眯眯的,樂見其成道:“這段時日阿雪和我在一起,的確忽視夫人了,懷有身孕最忌心中煩憂難解,不如讓他們倆好好聊聊吧。”
其實在玉羅剎沒有來到萬梅山莊的時候,西門吹雪也是這樣和夫人相處的,孫秀青也早已習慣丈夫的態度,可有了日日粘著莊主的紅玉一對比,差距便已很明顯了。
宮九黑著臉道:“不知離莊上的飯點還有多久?”
玉羅剎道:“一個時辰。”
九公子微眯起眼,威脅道:“不如今日廚房走水,我們立即動身去飯館如何?”
玉羅剎微笑道:“儲存的食材充足,兩個時辰後還是能吃上飯的。”他略作停頓,若有所指道:“不過若是某個人大顯身手,說不定是可以早些吃上飯的。”
宮九垂眸,若有所思。知曉他廚藝且還活著的人除了在花家的小妹和花滿樓,就只有陸小鳳和白弦了。陸小鳳麻煩纏身,白弦若要傳訊只需知會十一……他的眼前浮現出在廳堂之時的情境,四個杯子,兩杯是琥珀色的茶,兩杯是青碧色的酒。若做出這般安排的不是西門吹雪,那麼事情就有趣了。他凝視著玉羅剎,道:“紅玉這是何意?”
一株早開的梅在冬風中搖晃著落下片花瓣,玉羅剎眸子明亮,悠然的嗓音似乎緊貼著宮九的耳畔響起:“你難道還不明白?”
傳音入密這門功夫,傳說中唯有破碎虛空者方能做到,即便誇張,但在江湖上能夠掌握的人也不過一手之數。宮九眸色漸深,凝視著玉羅剎蠱惑的面容,笑容肆意。宮九以為白弦吃軟不吃硬,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再強的武力和壓迫,也不能使他低頭,無奈而為後,必然是隱忍的蟄伏。
這是雙狼一樣的眼睛,蘊藏著堅定和殘忍,卻又如斯清澈。玉羅剎對著這雙眼,微微而笑,然後就有個淡淡的聲音在宮九耳邊響起,如同驚雷:“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屋子裡已燃上地龍,暖烘烘的空氣中偶有絲窗外的冷風劃過,也被燻得溫暖許多。在燃著炭火的房間裡,自是需要空氣流通的。碧色的紗帳輕輕飄搖,柔軟的大床中孫秀青已然沉睡,嘴角輕勾,眼角卻依稀有淚。白弦細緻地幫她掖好被角,淡淡吩咐:“好好照顧夫人。”
侍女環佩前所未有地恭敬道:“是。”
天幕低垂,院子裡的梅樹在黯淡的天光中影影綽綽看不分明,夜色層層疊疊漫卷而上,合著幽幽的梅香,細細研開了。白衣人負手立於院中,白衣如雪,背上卻不見了那柄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
——萬物皆可為劍,手中又何需有劍?
白弦的臉上帶著種喜悅,道:“看來你與家兄一戰後,劍法又精進了一層。”
西門吹雪瞧著他,眼中閃爍著種愉快的光芒,道:“我近日,一直在嘗試駕馭另一種劍意。”
白弦道:“我可幫得上什麼忙?”
西門吹雪搖搖頭。非是不能,而是不願。
陸小鳳曾經說過,西門吹雪這個人,本是誰也學不來的,即便學會他的劍法,學著他吹劍上的血,也學不會他那種寂寞。遠山上冰雪般寒冷的寂寞,冬夜裡流星般孤獨的寂寞。他從不求人,也不理別人的請求,他每年只出門四次,去殺背信棄義之人,他的生命中似乎只有劍。
而這樣的西門吹雪,此時卻遇到了駕馭另一種劍意的難題,這正像是一個小孩子乍然有了種新奇的玩具,已不願和別人去分享。
達成目的縱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也許是達到這目的的過程。
兩人並肩在院中徜徉,暮色漸深,然後便有月光升起,籠罩大地一片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