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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個笑噴了,一個個笑流了。那
穿舊軍裝的大幹部也一改他的面孔,鐵板一樣的臉上綻開了星星點點的微笑,好
像撒了一層金黃|色的麩皮,他指點著我說:“真是一頭好豬,應該授給它一塊金
質獎章!”
我雖然一直淡薄名利,但出自高官之口的奉承還是讓我得意忘形,我想向那
頭在舞臺上表演倒立的小豬紅紅學習,就在這顫顫悠悠的杏樹枝上,拿一個大頂,
動作高難,但一旦完成,必將轟動。我用兩隻前爪,牢牢地把住杏樹杈子,兩條
後腿支起,屁股往高裡翹,頭往下低,夾在兩根樹杈之問。力量不夠,早晨吃得
太多,肚腹沉重。我用力按壓樹權,使它動起來,顫起來,想借它的力氣,完成
這個高難動作。好,起!我看到了大地,兩條前腿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全身的血
都湧到了腦袋上,眼珠子痛疼,彷彿要從眼眶中進出來,堅持,堅持十秒鐘就是
勝利。我聽到了一片掌聲,我知道成功了。很不幸,我左邊的前爪一滑,身體失
去了平衡,眼前一黑,感覺到腦袋撞在硬物上併發出一聲悶響,接著我就昏了過
去。
他奶奶的,都是劣質白酒惹的禍!
第二十六章刁小三因妒拆豬舍藍金龍巧計度嚴冬
1972年的冬天,對於杏園豬場的豬來說,是一場真正的生死考驗。儘管養豬
現場會後,縣裡調撥了兩萬斤飼料糧作為對西門屯大隊的獎勵,但縣裡撥下來的
僅僅是個數字,最終還要在公社革委會的督促下,由公社糧管所那個狂喜歡吃老
鼠肉的姓金人送外號金耗子的所長具體落實。這位耗子所長把那些在倉庫邊角積
壓多年的黴變薯乾和高梁以次充好發往我們的豬場,數量上也大打了折扣。這批
黴爛糧食中摻雜的老鼠屎足有一噸,使我們杏園豬場整整一個冬天都籠罩在一股
奇特的臊臭之下。是的,在養豬現場會前後,我們吃香的喝辣的,過了一段地主
資產階級般的腐朽生活。但現場會開完不到一個月,大隊裡的糧庫就頻頻告急,
天氣也日漸寒冷,看起來很浪漫的白雪帶來了徹骨的寒冷,我們陷入了飢寒交迫
之中。
那年冬天的雪,大得有點邪乎,這不是我故意渲染,而是真實存在。縣氣象
局有記錄,縣誌上有記載,莫言的小說《養豬記》裡也曾提及。
莫言從小就喜歡妖言惑眾,他寫到小說裡的那些話,更是真真假假,不可不
信又不可全信。《養豬記》裡所寫,時問、地點都是對的,雪景的描寫也是對的,
但豬的頭數和來路卻有所篡改。明明是來自沂蒙山,他卻改成了五蓮山;明明是
一千零五十七頭,他卻改成九百餘頭;但這都是細枝末節,對一個寫小說的人寫
到小說裡的話,我們沒有必要去跟他較真。
儘管我對那群沂蒙山豬從心底裡透著蔑視,與它們同類,是我的恥辱,但我
畢竟與它們同了類,“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沂蒙山豬接二連三地死亡,使杏
園豬場籠罩著沉重的悲劇氣氛。為了儲存體力,減少熱量揮發,在那些日子裡,
我減少了夜間巡遊的次數。我用蹄爪將那些因為使用日久而破碎了的樹葉和成了
粉末的乾草扒攏到牆角,地面上留下一道道蹄印,猶如精心編織的網路圖案。我
臥在這堆碎草爛葉的中央,用兩隻前爪託著腮,看著紛紛揚揚的大雪,嗅著降雪
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