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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鏗又一次說道著他在北方地區所目睹的現實時,坐在一旁的朱銘富則默默的吸著煙,作為軍統局駐北平情報站站長,他沒想到一場接待卻將他自己置於兩難之地。
“現在,所有的這一切,都成為了公司的財富,什麼是公司的財富,根本就是,就是他管明棠個人之財!”
陸鏗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不滿,曾幾何時,他尊重管明棠,視其為英雄,而現在呢?英雄的形象卻毀滅於瞬間,他所看到的是一個面似憂國憂民之人那貪婪的嘴臉。
“陸兄,其實……”
將菸蒂按滅於菸灰缸內,朱銘富抬起頭,直視著好友說道。
“我不是商人,我不知道,這花一百萬買一千萬的廠子是對還是錯,但……”
話聲稍頓,朱銘富的語氣變得有些沉重。
“但,我覺得,如果他們不這麼做的話,恐怕很難把企業朝北邊吸引,再說,那些工廠的價值也不是其最初的投資,畢竟,機器裝置大都已經老舊,而且企業還要揹負一定的負擔,即便是中央在出售資源委員會投資的一些廠礦時,也不會按照投資額出售,出售礦山時,也不可能按礦山儲量出售,生意人,畢竟是生意人嘛,他們……”
“生意人是生意人不假,他管明棠就是中國第一生意人,他這個算盤算的是精,為了打敗日本人,老百姓揹負了沉重的稅收,多少軍人陣亡了,可他們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得到,反觀北方公司呢?不僅大發戰爭財,而且又透過戰後託管企業使得其資產膨脹數倍,你就不用勸我了,反正,這篇文章我是一定要發的!”
陸鏗信誓旦旦的說道,甚至又特意強調道。
“不揭露此人之嘴臉,實難平國民之憤!”
“陸兄,我……”
盯視著陸鏗,朱銘富認真的問道。
“您應該知道,制憲會議已經召開,在這個時候,中國不容出任何亂子,要不然……”
一旦報紙上因陸鏗的文章,而對管明棠、對北方當局多加指責,會出什麼樣的亂子?朱銘富不敢去想,甚至就連同在坐的諸人亦不敢去想象。
“制憲?若不除此國蛀,要憲何用?”
終於,一場洗塵宴最終還是不歡而散,而在散場後,坐進車裡,朱銘富的眉頭緊鎖著,作為軍統局北平站站長,像這件事,原本他根本就不需要考慮,但現在他卻無法忽視這個問題,甚至就連他的腦海中所浮現的也是“淞滬戰役”時,他所目睹的慘烈。
周圍到處都是屍體,腥紅的血在柏油路上流淌著,完全沒有落腳的地方,只能踩著屍體前進……想到曾經的戰場,想到國家遭受的劫難,朱銘富又一次點著了一根香菸,接連狠吸數口香菸,像是做出什麼決定似的,他猛的把香菸朝地上一扔,狠狠的踩滅香菸,人便朝著公用電話亭走了過去。
“站長,沒有其它的辦法了嗎?”
在北平站的辦公室內,尤克武看著已經接連吸了數根香菸的站長,他的試探換來的是站長的搖頭。
“如果有其它的辦法,我又豈會棄友于不顧?”
不過只是幾個小時,朱銘富整個人就像是一下衰老許多一般,那雙通紅的眼睛中滿是絕望。
“可……南京那邊如何交待!”
“交待……”
自嘲一聲,朱銘富那雙通紅的眼睛裡流露出絲許無奈。
“有什麼交待的呢?大丈夫取之於義,現在……”
在長時間的掙扎之後,朱銘富做出他的決定,他看著面前的兩個親信說道。
“到時候,無論如何,你們必須要把他的稿子弄到手,明白嗎?”
李富白點點頭,他在北平公安局偵緝隊工作,到時候有機會搞到那些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