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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的農村,公雞報曉基本就是鬧鐘。就農民的條件,沙漏這玩意他們可是買不起的,更休說打西洋傳進來的鐘表。
大一些的鎮子倒是有設閘口樓,專門安排老弱打更。可陸四他們這不過二十來戶的小村子怎麼看也沒有設打更的必要。
可能陸文亮怕弟弟睡過頭,雞還沒叫就過來敲門了,卻不知他弟早就醒了,且正在捆棉被。
這床棉被看著也實在是不入眼,太髒了,也不知道上一次洗被面是什麼時候。
家裡沒女人,爺兒倆的生活就那樣了。
見弟弟正在收拾,陸文亮也上前幫著捆,回頭卻見弟弟跑到廚房拿了把菜刀過來。
“你拿刀幹什麼?”陸文亮奇怪。
“帶著吧,萬一到地方做飯要切個菜什麼的也方便。”
陸四隨手將菜刀用破布裹了塞進棉被,又蹲下到床底拖了個小陶罐出來。晃了晃,陶罐裡面有響動,接著就從裡面倒出二三十個銅板出來。
“得帶點錢,有用錢的地方多少能支應下。”
陸四說話間將銅錢抓進一個小布袋裡隨手塞在懷中。
這些錢是他爹陸有文去海子燒灶的時候留給兒子的,要不是怕被大伯說敗家子,陸四早拿這些銅子去鎮上割肉了。
“走吧,把門鎖了,先去吃早飯,鑰匙留給你嫂子,省得回頭老爺從海子裡家來沒的進門。”
“嗯哪。”
陸文亮提著堂弟的被褥先過去,陸四隨後把門鎖了跟在堂哥後面。身上還是昨天穿的那身棉衣,不過棉褲換了一條,原先那條叫吳老爺家的黑狗咬破了。
這條棉褲是他爹陸有才的。
到了大伯家,就見大伯母吳氏和嫂子田娥正在擺碗筷。
“老爺來了啊!”
廣遠這孩子精神頭子是真足,一臉對遠行的渴望,看來真是把去淮安府出河工當成玩了。
陸四摸了摸這小子的腦袋,身體年齡他比這小子小一歲,但實際心理年齡卻比這小子大了足有十歲。
早飯仍就是紅薯煮粥,不過卻多了幾個煮雞蛋,是田娥特意煮的。
陸文亮拿過一個雞蛋在桌上敲了一邊剝皮,一邊對他爹說些他走後家裡的事,陸四也伸手拿了個雞蛋剝。
廣遠性子急,端起桌上的粥碗就“咕嘟”下嘴,結果燙得直捂嘴,叫他娘田娥一陣說。
早飯吃得平常,陸文亮跟媳婦該交待的昨天夜裡肯定交待過了,跟他爹這邊也沒多少要說的。
這邊陸四吃得差不多時,就見大伯陸有才突然拿筷子敲了下廣遠的額頭,然後朝廣遠面前的碗又敲了敲,不高興的說了句:“吃乾淨。”
“噢。”
廣遠不敢喊疼,哭喪著臉忙把碗裡還餘了一點的米粒扒拉進嘴。陸四的碗吃得很乾淨,那是因為打小就被他大伯和他爹敲腦袋敲怕了。
農民眼裡,浪費一粒糧食都是要被雷打的。
吃完早飯,田娥就去拿夜裡給丈夫兒子收拾的東西。相比陸四就一床被褥,陸文亮要帶的東西就多了些。
有一袋大概三十斤重的米,另外一小罈子醃菜,除此外是一包麵餅乾子,還有一些鹽。
米和鹹菜、麵餅乾子帶著可以理解,但為什麼帶鹽陸四就有些不明白了。
“挑河生活重,人要吃鹽,不然沒有力氣”
陸有才是經驗之談,淮安府這一塊是南直隸出河工較頻繁的地方,因為境內河道多。
人呢一干重活就容易出汗,汗出多了身體內的鹽份就跟著流失,如果不及時補充鹽份,就很容易沒力氣。
所以,挑河工們一般都要自已帶鹽和鹹菜,指著官府給大家備是非常不現實的事。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