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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抓到反擊她的機會,戲謔道,「原來又是葉家的廟宇、葉家的菩薩,那我有什麼好求?像我這樣的一介草民,即使許出潑天大願,估計也不能蒙菩薩喜悅,何苦爭這個沒臉?」
「你就造口孽吧?看我這回還饒得了你!」翩翩又笑又恨地撲上來擰我的臉,我「咯咯」笑著躲,圍著屏風跑來跑去。
翩翩家的保姆小雲送冰果進來,不防和我們撞個滿懷,冰果弄得大家一臉一身,我和翩翩看著彼此的狼狽樣兒,又放聲大笑起來……
到的時候翩翩已經在院子裡,正招呼司機開來一輛半舊的皇冠車,我雖認得這不是翩翩父親家常用的賓士,還是漲紅了臉,僵硬著聲音質問,「葉翩翩,這是幹什麼?」
我雖小事上隨和,原則問題卻極有主見。我知和翩翩貧富懸殊太多,就愈加不想佔她的便宜,唯恐讓人看輕了去。
「南郊的路很難走,我一早央求了堂兄——」翩翩歡快地回答,一扭頭被我的面色嚇到,不由向後退了兩步,「如果坐公車要轉三趟呢,而且拖的時間又長,我只不過……」知道拗不過我,只好嘆口氣「好好好,都依你!」路過我時佯裝氣惱地擰了我一把,「晏湘裙,我真真受夠你這種窮酸書生的臭脾氣!」
翩翩家住的小區離公車站尚有一段距離,最近這裡總修路,白天的餘熱混雜了焦躁的塵土,沒頭沒臉地蓋過來,幾要把人吞噬殆盡,翩翩小心翼翼地抬著自己絲綢面料的裙角,時不時撅起小嘴白我一眼,我只好裝作沒看見。
長途汽車站牌破舊且骯髒,貼滿各種歪歪斜斜且不知所云的小廣告。站在路邊等車,淡淡的日光從慘白的空氣中滲透出來,飛舞的灰塵將路邊的一點紅和八仙草塗抹得毫無顏色可言,令人有前途茫茫之感,我彷彿能聽見身體中水分被蒸發時的微響,嘶的一聲。
周圍有一二個拖著籮筐或者編織帶的農民,並不見得特別老,可是全身都是困惑與悶厭,一個個面上出油,歪著、靠著,沒精打採,衣服與臉上的皺褶都寫著疲倦,撥出的氣息相當不好聞。偶爾一輛車經過,尾氣和塵煙立即撲得滿頭都是——不用翩翩抱怨,我自己也嘆氣起來,這樣的環境怎麼和翩翩家矜持高貴具備空調的轎車相比。
就在這無望又痛苦的等待中,公車倒終於來了。
不是上下班時間,車空得很,翩翩怕暈車,拉我坐在車頭的雙人座。又推開一扇窗,於是一股股涼風就趁勢跳進車子裡,時而拍到我們的面頰眼睛,時而掀起我們的裙子。
此時天光正好,空曠的車廂反像一幅寬大的銀幕,樹木的影子隨時落進來、飛出去,有時飄出根平行的電線,有時飛快的閃過一個鳥影,行經大樓旁,銀幕隨即一片沉寂,像是在放映一部默片。
翩翩靠在我肩膀上睡著了——真佩服她,任何時間地點都可以睡得著。
我只好沉默地東張西望,越到郊區空氣越清新,車速也加快了不少。好像是剛下過雨不久,石慄木厚厚的葉子發出濃重的莽莽味,天氣中滲出些許綠綠涼涼,乾淨的瀝青路,兩邊佇立著密密匝匝的寂靜大樹。
然而車身猛地一剎,我穩不住身形,一下子撲到面前的扶手欄杆上。
翩翩也被震醒了,懵懵懂懂地問我:「湘裙湘裙,我們到哪裡了?」
軟軟柔柔的微風拂過來,撲得人一頭好乾爽,翩翩的額前有被汗水濡濕的劉海,我幫她輕輕撥去,她回我安心的一笑,真如一塊玉般無暇。
轉車的時候我們夾在一群拖著大包小包的人群中等候,翩翩猶自昏昏沉沉,慵懶地依著我臂膀打呵欠。
然我驀地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頸後的神經被突然收緊了一般,待要向後看,又不敢就此冒失,於是作勢攏攏頭髮,假裝隨意地朝那個方向遙遙瞥去——不想這一瞥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