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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攜手上樓,鄧源心中的忐忑已經平復了。什麼狗屁文會,就是同學會嘛,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飯後給班長轉賬,就這麼點事。
上了二樓,鄧源也著實被震住了。寬敞的大廳擺了七八張桌子,桌上擺著乾果蜜餞和酒壺。幾十名秀才或站或坐,有的在高談闊論,有的在低聲細語,還有的把酒臨窗,魏然而立。
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秀才最多的一次。
顧名俊左右張望一下,拉著鄧源來到一張居中的桌邊。其兄顧時俊已經坐在那裡了,依舊是板著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臭臉。旁邊還有兩名秀才,正在小聲交談。
眾人見禮,顧名俊介紹了新朋友鄧源。落座後,又閒扯了片刻,忽然大廳靜了下來,一名矮瘦老者從樓梯口走來。
顧名俊低聲告訴鄧源:“這位就是縣學的何教官。”
何教官一邊走,一邊團團作揖,顯得很是謙和,一開口更是謙和:“今兒是雅集,眾位先生都在,我學生很是欣慰。”
這個年代稱呼上卑己尊人,即便是做到督撫官的,有時在下屬面前也會自稱“學生”。但教官的語氣中絲毫聽不出師道尊嚴,鄧源便委婉地問顧名俊:“教官怎麼如此客氣?”
顧名俊笑道:“他本也只是個秀才的底子——考中秀才那一年已經四十歲,後來鄉試三次落第,堪堪已經五十出頭。幸虧朝廷有制度,許落地舉人充任教官,這才到了崑山縣學。咱們崑山的秀才,有幾個是在官學裡讀出來的?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次。若非這一任提學官是他昔年座師,只怕還是走在街上也沒人和他打招呼。你說,他能不客氣嗎?”
鄧源有些明白了,這相當於高考落榜生擔任了教育強縣公立中學的校長,怪不得如此謙和。
兩人竊竊私語時,教官的開場白已然說完,在鄧源旁邊一桌落了座。
一名執事喊了一聲,樓下幾名役夫託著大木盤上來,給各桌擺上幾樣冷盤,有鹹鴨蛋、餚肉、鹽煮筍、糯米藕。近來鄧源嘴已經吃得刁了,見這幾樣菜不合口味,便只象徵性地夾了兩口,放下筷子等熱菜。
轉眼酒過三巡,何教官起身,從懷中掏出一篇自己做的時文,說是“拋磚引玉”。
讀完,場中各位秀才很捧場地交口稱讚,而鄧源則明白了為什麼老先生科場蹭蹬。何教官是個實誠人啊,說拋磚引玉,丟擲來的還真是磚。
這些日子鄧源通讀了十幾篇進士墨卷,也算有了些心得。雖然自己寫不出來,但初步具備了對別人指手畫腳的能力。
然後又有兩名秀才讀了自己的大作,則被大家一致定性“本年的案首跑不出二位”。第三名秀才展示之後,再以“案首”呼之已經不真誠,乾脆就是下一科的解元。
鬧騰半日,鄧源同桌的一名秀才忽然高聲道:“這裡有一位遠道而來的學兄,不如咱們請教一下,以它山之石,攻一攻崑山之玉。”
眾人鬨堂大笑。雖然此崑山非彼崑山,但這秀才一語雙關,有幾分妙處。
鄧源則恨不得把這廝的嘴撕爛。本想悄咪咪觀察一下這個時代的儒林眾生相,豈被人家一把推到了前臺。
硬著頭皮起身做了個羅圈揖,鄧源慚愧地說:“今日來得倉促,不曾準備文章,見笑,見笑。”
顧名俊則起身圓場:“這位鄧兄是晉省人,新近來崑山小住,本不知今日的文會。街上偶然遇到我,臨時決定過來坐坐。”
何教官起身打量了鄧源一番,笑道:“當真是失禮了,原來還有遠客。”他是今日的主賓,又是名義上在場所有人的官方老師。雖然在本地仕子面前沒什麼底氣,但一聽鄧源是晉省來的,言語中不覺帶上了三分矜持。
鄧源恭敬地行了一禮:“學生來得唐突,希望沒有攪擾老師的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