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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躍霆快坐不住了,這?幾天電話打?個不停,奚瀾譽一次都沒接,直到他?放下那一貫高高在?上的態度,發來訊息。
「瀾譽,我們談一談。」
是該談一談,有些事情早該清算。
但奚瀾譽並未立即答覆,而是又晾他?幾天,直到他?再次懇求,語氣更加卑微,奚瀾譽才在?某個送完寧枝上班的回程路上,變道駛往奚家老宅。
說是老宅,其實並沒住多?久。
這?地方靠奚躍霆自己哪裡買得起,但他?就是仗著這?份養恩住得心?安理得,養得頤指氣使。
奚瀾譽坐在?車內看一眼,才推門下車。
他?出現?的剎那,聞聲而來的德牧依舊吠個不停。
奚躍霆見了,並未呵止,但也?沒說什麼風涼話。
大概他?認為這?是他?示弱的方式。
兩人一道往裡走?,沉默無聲。
沿途,奚瀾譽路過小房間,他?腳步一頓,轉身進去,依舊按照往常習慣上一炷香。
反正今後也?不會常來。
奚躍霆看一眼,冷哼一聲,但念及自己如今這?情形,那慣常的譏諷被?他?嚥下去。
兩人在?書房坐下。
分坐於方形紅木桌左右兩側,其上擺兩盞茶,揭蓋,茶香撲鼻,白霧瀰漫。
奚瀾譽沒喝,將茶擱回去。
他?直奔主題,撈過放在?一旁的檔案,甩到桌上,嗓音很平靜,「父親,我接手北辰至今,算上膨脹率,市值漲百倍有餘,我想我拿這?些,跟您買一個自由,並不算過分。」
北方冬天很冷,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書房門大開,那寒風一陣一陣,裹挾著塵土的氣息,往屋裡直滾。
意外不難聞,反覺得舒暢,從未有過的敞亮。
奚躍霆聞言,臉色很不好,有些裝不住了。
他?掌心?重重拍在?那薄厚適宜的檔案上,這?一下震得茶水翻滾,濺出幾滴,在?紙上留下一抹明顯的痕跡。
他?情緒很激動,手指奚瀾譽,質問?他?,「你、你怎麼敢?」
奚瀾譽巋然不動,低頭理了理袖口,漫不經心?瞥一眼,「為什麼不敢?」
「該還的我已還,不該還的我拿您的養恩抵,還不夠厚道?」
奚躍霆捂著心?口,「……那是你說還就能還的?」
奚瀾譽耐心?有限,他?站起身,面上毫無波瀾,居高臨下睨他?一眼,平聲回,「這?麼多?年,您騙騙外人就算,真騙得過您自己?」
這?語氣很淡,卻一霎有如平地驚雷,炸得奚躍霆久久無法回神。
奚躍霆揪著身前的唐裝,抬起頭,頭一次正視這?個被?他?從福利院領回的孩子?。
他?老了,他?卻早已長大,長成一棵足夠支撐北辰風雨無侵的樹。
他?其實早已撼動不了他?分毫。
這?麼些年,分明是他?自己在?他?的蔭蔽下生活。
奚躍霆嘴唇翕動,「你、你都知道?」
奚瀾譽最後施捨給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到與看陌生人無異,他?沒再回,因為實在?沒必要。
奚瀾譽理了理西裝,大踏步自前門離開。
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沉重的悶響。
大概是奚躍霆承受不住打?擊,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早該如此,卻硬生生拖了這?樣久。
當年,陳嵐因與奚躍霆愛子?無度,兩人近乎愛到病態的地步。
雖說兒子?要什麼給什麼,但這?是以自由為代?價。
時?時?刻刻,無論處於何地,都有雙眼睛緊緊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