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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害怕見到那個傢伙。

這個時候，他又覺得好笑。

他以為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其實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像個上了年齡的大媽，數落著每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

哪裡不在意了。

就是太在意了。

國旗臺上的程式已經進入下一個步驟，散會。臺上的人也排著隊下來，穿過跑道，沒有進班級隊伍，像是要直接離開。

林旭剛走到跑道的邊沿，一眼瞅到愈走愈近的幾個少年，心跳聲驟烈，像是跑步的後遺症，喘不上氣。他往後退了幾步，想要躲進人群。

楊峰銳正在偏頭和旁邊的男生說話，商量等會去哪吃早餐，視線無意識往外一瞥，頓住了。

&ldo;怎麼了？&rdo;旁邊人出聲。

&ldo;沒事。&rdo;楊峰銳想接著剛剛的話題，但張了張嘴，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個傢伙的眼睛總是特別乾淨，像是一汪清水，笑得時候，那清水就會泛起波紋，生氣的時候，那清水就會變得幽深。他總是特別愛看那個傢伙的眼睛，因為這樣，那汪清水裡就全部是他的身影。

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害怕看到那雙眼睛。

林旭為什麼會在那？

他的腦海亂糟糟的，大腦不清醒，身體也反應不過來，他擔心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太過僵硬，急忙低下了頭。他想要去壓一壓自己的帽簷，遮擋住自己的慌亂，手升到空中才發現自己今天並未戴帽子。

他猜想自己此刻看起來一定像個傻瓜。

說實話，他早就習慣了周圍人對他&ldo;恨鐵不成鋼&rdo;的眼神，也習慣了他們對他未來各種論斷的咒罵，他不在意，也無所謂。

母親曾在電話的那頭哭著問他：小峰你怎麼了？你為什麼又變成了這樣？是不是媽媽又做錯了？

老師問他：你是不是家裡有苦難？你媽媽經常和我聊天，他說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你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你可能連大學都上不了？

他爸罵他：你他媽幹嘛不死在外面？丟人！

……

他真的可以面無表情地聽完，面無表情地離開。

他可以不在意任何人。

但林旭不行。

他不敢看那個傢伙的眼睛。

他害怕看到一點點的失望，甚至是厭惡的神情。他受不了，他會發瘋。

所有人都可以嘲他笑他，唯有那個如溫水一般的少年，不行。

一點點都不可以。

你他媽的幹嘛要過來啊！你就不能別出現嗎！

為什麼要看到這麼糟糕的我……

&ldo;阿銳？&rdo;他似乎聽到了那個傢伙叫他的聲音。

你快走啊！

&ldo;阿銳？&rdo;

你吵死了！

楊峰銳步伐突然加快，跑了起來。周圍的同學一愣，嘟囔道，&ldo;發什麼神經呢？&rdo;

其實林旭哪裡敢叫他，他們相隔甚遠，林旭在背後默默看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林旭緊緊攥住的拳頭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鬆開。

-

高二的生活依舊在繼續，林旭卻躁動不安。他本是全班最容易靜下心學習的孩子，此刻他卻在晚自習課上發了半個小時的呆。

他不停地告訴自己：別想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但腦子裡全部都是那個傢伙，那個傢伙在國旗臺上的身影，走在跑道上的身影，最後跑遠的背影……那個傢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