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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流光的「柔」,凌騫受寵若驚,受傷前後她的態度判若兩人,對自己和顏悅色,開口必帶笑,一雙眼睛宛如盈盈秋水,就那麼期待地看著他,凌騫哪裡抗拒得了?耽誤了軍務也得陪在她左右。
可是心神搖動之後就是更深重的難過,你不是成親了嗎?嫁人了嗎?為何還要這樣溫柔地看著我!
流光哪知道凌騫胡思亂想了些什麼,一切恢復常態後,她再次開始行善積德。府裡沒錢不要緊,她拿出房地契,讓衛潮帶人去接管嫁妝鋪子,自己則帶著凌騫再次去往虎頭莊收租。
這二十七間鋪子的契約被佟惠容帶來了渝城,原先大將軍府的帳房管事早隨著佟家的消失而消失。十年來,沒人管理,沒人收租,生意卻還在做,白白讓賃客佔了便宜,陳祺鈺掐指一算,十年租金,可是個不小的數目。流光的意見是,願意補繳租金的就繼續合作,耍賴的就趕走收鋪,但趕走之前還得把欠租補齊。想賴她的帳,先比量比量自己的身板扛不扛揍!
陳祺鈺對此頗為憂慮,靠動粗收鋪大可不必,房地契約在手,一紙狀子告上公堂就解決了,但無論是祖母,還是陳家子孫,此時都不好出面。下人身份又不夠,難辦難辦。
流光對他的憂慮不屑一顧,便是以佟家人身份出現又如何?皇帝要撞火,就讓他來嘛!孫子還整天寫信聯絡這個聯絡那個的,想讓太子提前上位還不簡單,等她抽空去一趟京城把這事兒辦了,早日把凡間這點仇怨解決,早日專心行善還佟家人命因果才是正事。
知道這一趟還是陪佟姑娘去她的嫁妝莊子,凌騫心頭鬱鬱,在馬車上看著閉目養神的流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佟姑娘,去收嫁妝,為何不與你夫家人一道?」
孃家人沒有了,夫家總還是有人的吧?
流光眼睛不睜:「夫家人有點老,經不起遠路折騰,就讓他在城裡幫我收鋪子好了。」
凌騫心更涼了:「你的夫家也在渝城?」
「不在,在京城。」
「那你你夫君呢?」
「死了。」
凌騫輕輕撥出一口氣來,與他猜測的大差不離。佟姑娘身份特殊,喬裝未婚是為了行走方便可以理解,但她一人歸渝,安住許久,看樣子以後也無離開打算,想必就是沒了丈夫,否則夫家人不會對她不聞不問。
「對不起。」
流光睜開眼:「對不起什麼?」
凌騫勉強笑笑:「提起姑娘的傷心事,對不起。」
傷心?流光沒有傷心過,不知道傷心是種什麼滋味,想起佟惠容這許多年來掉過的眼淚,她也覺得不可理喻。有什麼好哭的?凡人軀體孱弱,魂魄卻比神仙堅韌。她壽命長久,神強魂壯,然一旦死了,必是神魂俱滅,沒有來世。而凡人死了,還可不斷輪迴新生,除非被人惡意滅殺。從這一點來看,凡人反而達到了神仙的終極追求——永生。只是輪迴把這種永生分割成了片段,清洗前世記憶,讓他們顯得愚鈍而已。
試想,若有一人世世輪迴不忘前塵,技能累加,智慧無窮,他該是多麼強大的存在?
所以凡人才是天道寵兒,死老頭子不知道轉世去了哪裡逍遙快活呢,有什麼好為他傷心的?
「我不傷心。」她說,「他早就不記得我是誰了,我也沒必要念著他。」
凌騫嘴角抽抽,聽這意思,夫妻感情不合?佟姑娘不再是大將軍府的千金小姐,嫁人時也受了不少委屈吧?
這樣想來,她夫亡歸渝,倒是幸事了。
一個嫉妒著備受寵愛的凡人,一個為眼前女子坎坷的人生唏噓,中途再未見攔路訛詐的,順利到達郊外百里的虎頭莊。
虎頭莊有四百畝農田,五十畝果園和魚塘,是四個莊子裡最大的一個。佟惠容出嫁接手